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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似被噎到,脸上飞速涨红,皱眉剜了一眼钱嬷嬷的侧影。钱嬷嬷只做不知,也不看她,只管盯着老太太服侍。
蓝如璇悄悄拽了拽张氏衣角使个眼色,张氏会意,咬了咬牙,将胸中憋闷忍了下去。
不一会,又请进来一位大夫,张氏等人连忙避到隔壁去。这位大夫诊了脉之后,所言和上一位差不多,说是得了风寒,但药不敢用猛的,温和调理着慢慢养病即可。开过方子之后,钱嬷嬷看那方子跟之前的差不多,也就没再抓药,送了大夫出去,只等先头的药煎好了直接用。
张氏从隔壁出来,看院中大夫走远,叹口气道:“要是蒋先生在这里,再不用连续请好几位才能确诊的。”
钱嬷嬷脸色一沉,没接话。
秦氏端了新煎的药进来:“先给婆婆吃一顿吧,看能不能快些退烧。”说罢坐到床边脚踏上,亲自拿了银匙一勺一勺喂进老太太嘴里。
一碗药下去,秦氏拿了帕子给婆婆擦了嘴角,然后又帮着丫鬟用温热的湿巾给病人降温。张氏在一旁看了,笑道:“嫂子且歇一歇,我来吧。”
钱嬷嬷道:“二太太要是想帮忙,不如去外头看看早饭备好了没有,一会喂老太太进些汤水。”
张氏笑容一滞,旋即点点头:“也好,那我去看看,捡了能克化动的东西给婆婆温着。”
出了内寝,蓝如璇跟出去,张氏带着她到东间摆饭的屋子,见里头无人,笑容也就沉了下去,低低冷笑一声:“一个奴才,跟我指手画脚的!”
蓝如璇拦住母亲发作,悄声道:“且忍着,她在祖母跟前比咱们得脸,自然气势盛一些,不跟她硬碰硬便是。”
张氏望着内寝方向白了一眼:“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半截快入土的人了,还不知道能有几日好活,她既不知道给儿孙积福,以后可别怪我给钱忠没脸!”
蓝如璇微微一笑,亦是深恨当日郑顺家的那回,钱嬷嬷曾连番堵她的话,便道:“母亲说得没错,她和祖母总有不在的时候,她儿子媳妇可都是咱家世代的奴才,到时自然是母亲想怎样拿捏就怎样拿捏。”
张氏冷笑,顺过气来,低头开始检看桌上的饭菜。
那边钱嬷嬷和秦氏照料在床前,老太太的高热却一时不见起色,秦氏眉宇间皆是忧色,一遍一遍的让丫鬟换水洗巾帕。钱嬷嬷亦是担心,想起昨夜的事,暗悔自己说得太急了,若是缓和些,分几次一点一点透露给老太太听,也许不会招来这样重的病。
恰好她儿媳进来,钱嬷嬷就将之拽到一边叮嘱了几句,钱妈妈立时道:“婆婆放心,媳妇这就派人再去查。”钱嬷嬷道:“一定要尽快。”钱妈妈答应着去了。
回到床前,钱嬷嬷正要解释两句,以免秦氏误会多想,却听外头隐隐一声惊叫。
“谁这么没深沉!”钱嬷嬷顿时走出去低喝,“老太太病成这样,都注意着点,大呼小叫做什么?”
却见吉祥从后头抱厦那边穿堂而来,脸涨得通红,垂首道:“是奴婢不小心摔了茶盅子,嬷嬷息怒,奴婢再不敢了。”
“你平日最谨慎,偏偏这时候手脚不稳。”钱嬷嬷见是她,也不深说,嘱咐了外间丫鬟们几句就回去了。吉祥往抱厦方向愤愤横了一眼,红着脸走到廊下亲自照看药锅子。
南山居上下忙乱了一个上午,到午间的时候,蓝老太太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只是身上热度还没见退去。“老太太您可醒了,吓坏老奴了!”钱嬷嬷惊喜上前,才说一句就含了眼泪。
蓝老太太散着头发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唇干裂,闻言虚弱扯扯嘴角:“不用为我担心,家里这么不省心,我还没到死的时候。”
“您这是说什么呢。”钱嬷嬷嗔了一句,扶着主子半坐起来,给她喂水。
正好秦氏端了午间新熬的药进屋,一见婆婆醒了也是十分欣喜。蓝老太太看她一眼,问道:“泯儿媳妇呢?”
钱嬷嬷回说:“去厨房盯着人给您准备午饭呢,也快回来了。”
蓝老太太就不再言语,将药喝了,气力不支又躺下歇着。这样到了晚上掌灯十分,身上热度减轻了些,也进了些饮食,众人不免松了一口气。
晚间张氏和秦氏都要留下来侍疾,蓝老太太醒来,将两人全都打发走了,依旧只留了钱嬷嬷在跟前。
“那事你着紧查着,别因为我的病耽搁。”
钱嬷嬷道:“您别操心了,知道您必会这样,老奴已经让媳妇去查了。”
“白天她们俩在这里,你看出什么没有?”
钱嬷嬷想了一想,只道:“大太太很殷勤侍奉,着急的样子看着也真。”
后面的话没说,蓝老太太也明白了几分,扯起嘴角:“心眼都不少,只看谁的心眼正些,谁的歪心思多罢了。东边那位,可是又一路不坐车跑来的?”
“说是车辕子坏了来不及修。”
蓝老太太微哂,突然想起什么,又问:“日间我看吉祥神色不太对,她惯常机灵谨慎,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不会在我病中这样。”
钱嬷嬷欲言又止,蓝老太太就道:“你要真和我贴心,就一五一十告诉我,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是……老奴明白。”钱嬷嬷无法,只得将白日吉祥惊叫的事情说了一遍,“老奴知道吉祥那丫头素来稳重,想必有蹊跷,随后悄悄打发人跟抱厦伺候的小丫鬟们打听了一下,是……是大少爷在那边来着。”
蓝老太太顿时明白,脸色铁青:“她养的好儿子,只一味宠得无法无天!东府稍微周正点的丫头都被他沾了,如今又跑到我这里偷腥。她将泯儿管得那么严,这么些年只有个段姨娘在跟前,还是她的陪嫁婢子,怎么就不知道管管儿子!”说得激动,不免气息不稳,急促喘了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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