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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帘栊放下,他亦要听商队的指挥往前走去,以便队形不会乱掉。北舆去羌亚这一路,虽然路程缩短,但由于历史原因,流寇和劫匪众多,往来的商旅大都惜命,听从指挥不掉队是最佳的选择。
眼下还是偏北舆这段,等到偏羌亚的一段还要置换骆驼。
柏炎忽然想,他还未骑过骆驼……
总归,宋家这对人马壮大,从晌午出发到黄昏抵达钒镇落脚,一路都安稳无恙,也没有遇到旁的商队。
说是钒镇,其实就是个小村落,村落里勉强能塞得下宋家商队这些人。
柏炎的晚饭是同宋家的马车夫一道用的。
早前在军中便是如此,他并不觉得唐突。
他心中担心的是苏锦。
行军也好,这样的长途跋涉也好,最怕的就是染病。塞外环境不好,若是染病,很难在路上痊愈,这一路都会遭罪。
这顿饭,他吃得心猿意马。
再等晚些,住得地方不够,他同旁的侍卫一道在村外搭得帐篷。冯平不让,他坚持,这一路时间还长,稳妥为上。
塞外的昼夜温差极大,三月的夜间都有些冻人。好在钱家和宋家都是有经验的商队,早前的被子和衣裳都是备好的。
帐篷外生了火堆,其他侍卫有心留了些距离与他。
他一人守着火堆,靠坐在一颗半枯的树下没有睡意。
这一日,似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他从北舆出发往羌亚,他见到了阿锦,他见到明月,阿照,还有……他从来都不知晓的,却生得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六……
小六叫柏念,反过来,便是念柏(炎)。
他忽然知晓这么多年,她心中其实一直念着他……
如同他也一直念着她。
只是相念不相见……
他仰首靠在枯树下,回想过往的五年,他花了很长的时间都在想一件事,自从她跟了他,除了在云山郡的那段短暂时光,可曾有过一刻安宁祥和的日子?
自从同他回京,他被逼反,他独自在北关厮杀,她在京中经历的哪一件事不是惊心动魄?柏誉紧逼,柏远下狱,瑞盈的安危受威胁,她怀着身孕,进退维谷,就连明月和阿照的出生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为了他和孩子的,母子分离……
她是爱他,但若回到初衷,以她温婉柔和的性子,是更希望岁月静好,还是更希望像早前一样每日在惊心动魄和进退煎熬中等他回京?
可真正等到他回京,他又有几时予她过安宁祥和?
安平、长翼、许朗、丰巳程……于她而言,他们的生死去留同早前她在京中经历的并无两样,只是举刀的人从容鉴变成了他,而这些护着她从容鉴手中活下来的人,亦或是在容鉴手中护住了她想维护的人,到最后要么走,要么还昏迷躺着。
容鉴没做到的事,他做到了……
只是他早前并未意识到,花了整整五年,他才想明白……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想寻清静处,好好思量同他一处的这些时间。
离开他身边的五年,她许是比在他身边时更惬意自在……
那她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该回来?
同样的,在眼下,他与她应当如此,继续保持着陌生又适当的距离,一直过完这三两个月后,他安静离开,不扰她安宁?
还是他应当死死记得早前想同她携手一生的初心?
哪一样对她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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