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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定出现在白马驿馆之前的时候,门外倒是再也见不到先前那个驿卒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身穿月白色袍子,国字脸,大额头,蓄着整齐的小胡须的一个大约三十左右的书生。
不过看到鲁班直也只能站在此人身后,便可知此人身份大不一般了。
远远的萧定已是翻身下马,那书生却也是大步迎了上去。
边走却是边大笑道:“长卿长卿,多年不见,还识得我否?”
萧定却也是笑着迎了上来:“子喻,你这是在取笑我么?当初在汴梁,我们这一群人,可都是你子喻的小跟班呢?你带着我们可是……”
说到这里,萧定却是左右瞄了一眼,住口不说了。
被萧定称作子喻的书生,是新任的河北安抚使崔昂的次子,崔瑾,字子喻。
崔昂自己中进士,授翰林,一路官运享通五十出头成了两府相公,得了清凉伞,但却似乎将他家两代人的文运给占尽了,两个儿子,崔博,崔瑾,应试多年,竟是连年铩羽而归,到得后来,不但崔博崔瑾信心全无,便连崔昂也是没了心力儿来逼着两个儿子读书。
好歹他的身份摆在哪里,两个儿子也都有荫官,于是给大儿子崔博谋了一个职位,外放州郡做官去了,这几年下来,却也做到了一州之地的司理参军了。
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不过因为没有中过进士,崔博的前程也就肉眼可见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机缘,这一辈子到顶了,也就一个下州或者军州的知州、知军罢了。
将来崔昂告老还乡的时候,或者朝廷给一个恩典,调到汴梁某个衙门里,做一个副贰罢了。
小儿子崔瑾,却是一直跟在崔昂身边。
一来是可以在京中照料父母,二来也是替崔昂处理一些家中事务。
这一次崔昂争到了河北安抚使一职,一颗心倒也是活泼泼起来了。如果能在河北立下殊勋,小儿子指不定便也可以就此有一个正途出身。
既然文途走不通,那转为武职,也是不错的。
他崔昂既然身为河北安抚使,为儿子弄点军功,简直是不要太容易的事情。都不需要他授意,到时候有的是人紧紧地贴上来。
与萧家狠不得甩脱将门世家这个名声不一样的是,他崔氏即便家里出了一个武将,也绝不会妨碍他们崔氏千年世家的名头的。
眼见着萧定抱拳要向自己施礼,崔瑾却是赶紧一把将萧定扶住了,含笑道:“长卿,你如今可是副统制,从五品的官员,我却只是从七品,你这是想折煞我么?还是想让我向你行礼?”
萧定笑着却是就此作罢。
大宋重文轻武,武官的品级虽高,但只要没到那个份儿上,见了文官儿总是自觉矮一头,像上一次去天门寨核验首级功劳的那位御史,不过一个七品官,比萧定低多了,但在萧定面前,照样是耀武扬威,对于萧定的见礼,向来也都是大刺刺地都受了。
对于这样的人,萧定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愿意做而又如此据傲的人,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不就是向你行个礼么?也不少了一块肉,只要你不在核验首级之上找岔子,使阴招,原原本本地报上去,免得下头兄弟们吃亏就好了。
将来的事,那就是将来再说了。
“不意竟在此地碰到子喻。听说安抚使就在内里?”萧定笑问道:“这一次子喻你随安抚使到河北上任,不知是担当了何等要职?”
崔瑾微笑道:“我可比不得长卿你,文不成,武不就,这一次却是跟在大人跟前,做一个管勾机宜文字罢了。”
管勾机宜文字罢了?
萧定不由苦笑。
管勾机宜文字只是一个差遣,倒的确是没啥品级,但问题是,也要看这个差遣是在哪里做了。河北路安抚使跟前的管勾机宜文字,那就了不得了。
河北路可是大宋顶顶重要的一个重镇,担负着抵御北辽进攻的重任,下辖着七个节度使州,十个防御使州,四个刺史州,三个团练州以及十二个军。
这样的一个管勾机宜文字,只怕是这些坐镇一方的封疆大吏们,也得敬着奉着托着了。
崔昂也真是拉得下脸皮,将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让自己的儿子来做。
崔瑾可不是那种名满天下的人物,也不是那种胸怀韬略有勇有谋之人。
只能说,崔昂为了扶持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连脸皮也拉下来不要了。
“那可真要恭喜子喻了,接下来在河北路大展身手,青云直上,等闲事耳!”萧定真心实意地道。
这倒不是假话,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子,但凡河北路有什么功劳,这个管勾机宜文字,都可以理所当然地插上一手然后从中分取一份功劳,可不就青云直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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