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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岁时的事啊?”他问得好像有点漫不经心,但眼底却亮得瘆人。
“四岁还是五岁?忘记了。”
周易的眉眼舒缓开来,笑着指着黎语蒖:“从小不学好,真有你的!”
他忽然问:“提他你有点难过?”
黎语蒖歪头想了想,小点一下头:“还剩下一点点难过,就剩一点点了。”
周易看着她没说话。忽然他“腾”地起身。黎语蒖纳闷地看着他突发的动作。他大步走到吧台前,提了一瓶酒回来。
他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黎语蒖。
黎语蒖说:“我开了车。”
周易把酒杯塞到她手里:“找代驾。”
于是他们边喝酒边聊天。
周易问黎语蒖:“你是什么时候进城的?”
黎语蒖回答:“我妈去世之后。”
周易:“你进城之后你爸没亏待你吧?他人挺好的。”
“嗯,他人挺好的这个我知道。”
……
黎语蒖就这样和他说起她从来也不会和人提起的家事。
******
黎语蒖早就发现,聊天的时候喝点小酒,特别能激发人的倾诉欲。酒精是对付心防最强大的武器,不管平时把心护卫得多么戒备森严,只要喝一点酒,心底的防线立刻会被这种小斟小酌不知不觉地融化掉。
而要命的是,明明知道防线将倾塌,她却并不想停止抬起小斟小酌的酒杯。
人总有控制不了自己意愿的时候,尤其在明知不可为的时候,就更愿意去为之。
“为什么想要出国来呢?”
当周易这样问,黎语蒖变得安静下来。
为什么呢?因为不出来的话,整天待在那个家里,看其他人每天和乐融融的样子,尤其以后可能会看到自己倾心的小伙伴也将融入进去——这些会时时提醒她,她就像一个外人一样。
“因为觉得,自己待在别人的家里,是件挺不受待见的事。”她想了想,这样回答。
周易给她的杯子里续了点酒:“别人的家里?”
黎语蒖已经被酒精染了面,脸颊绯红。她笑着说:“好吧,是我爸爸的家里。”她抿了口酒,“在那个家里,我是个外人。那家里的女主人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生理上我所谓的妹妹把我当做一个掠夺者,连管家母女也觉得我的存在占用了本应该属于她们的资源。”她顿一顿,平日里绝不会出现的落寞,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爬上了她的面颊。
“今天出门前,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我其实心里特别高兴,以为他是在今天特意打来电话的,可是我想多了,他只是跟我寒暄了一下,但我最想听的那几个字,他从头到尾都没说!”黎语蒖喝了一大口酒。
周易看着她,问:“你想听哪几个字?”
黎语蒖冲他笑:“秘密!”
她脸颊绯红,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黑白分明。周易挪开眼神看看自己的酒杯,端起酒瓶又往里面倒了点酒。他倒得有点急,酒差点溢出来。
“你知道吗,黎语萱防我像防贼一样。如果她悟透了我们俩名字的含义,其实她真的不用这样。”黎语蒖有点叹息地说。
看着她有点落寞的样子,周易微微皱了皱眉,思索着问:“你们的名字?”
黎语蒖从周易手里夺过酒瓶,给自己又倒了点酒。
“我们的名字,据说都是我爸取的。萱,一种草,能使人忘记忧愁。蒖,也是一种草,不过我师父说,那是一种野生的草。所以你看,在我爸心里,我是野生的草,黎语萱却是忘忧草。”
她自嘲的笑,笑容寒碜得叫周易几乎不忍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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