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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惊艳,一时失望,安然倒未注意,却尽数落在了船上的梅大跟岳锦堂眼里,岳锦堂低声道:“我说,你这小媳妇儿可是越来越招人了,你就不怕……”说到此,被梅大冷眼一瞥,嘿嘿笑了两声:“我是提醒你,看住了你媳妇儿,仔细叫狼叼了去。”
梅大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是你,我们这会儿还在齐州呢。”
“那个,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媳妇儿的身子弱,在南边养养,保证一举得男。”
梅大虽也希望能一下生个儿子,可要是个女儿也不错,不管姑娘小子,总之,先生一个,牢牢拴住这丫头,只媳妇儿不跑,以后想生多少没有。
不提梅大着急生孩子,却说崔福,失望之余忙扯旁边的表妹,想问问倒是怎么回事。
苏夫人提前走的,早两天就到了,一直在苏州等着呢,却没等崔福问呢,就见她几步上前,一把扶住那小美人,笑着寒暄上了:“姐姐可算把你盼来了,来,姐姐给你引见,这就是我表哥,也是松月楼的东家,诚之的爹。”
苏夫人一串话,安然不禁失笑,略想了想,微微一福:“安然见过前辈。”
这以前辈相称就是照着厨行里论了,虽说梅大跟她说了松月楼这档子事儿,牵连甚广,而且,岳锦堂这么亦步亦趋的跟来了苏州,也让安然明白,这件事怕是比梅大跟自己说的还要复杂。
既然王品荣用厨行的规矩,在安然眼里,就是厨行的事儿,跟其他无关,所以,安然行晚辈之礼,一是对崔福这样的厨行前辈表示尊敬,二一个,也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了。
崔福却不信的问了句:“姑娘就是安大厨?”
苏夫人白了他一眼:“这还能有假,便你们不认识,难道我还能认错了不成。”
崔福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不识姑娘真容,冒犯了,在下算什么前辈啊,可不敢当姑娘的礼。”
安然却道:“咱们厨行里最讲师承长幼,入行先后,安然年轻,理当给前辈见礼。”
崔福愣了愣,本来这么个小美人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今瞧人家如此谦恭有礼,心里便更有些没底。
在崔福的印象里,这越有本事的人,谱越大,没看那王品荣吗,来松月楼下挑战书的时候,跟大爷似的,眼珠子都恨不能长脑瓜顶上,仿佛看自己一眼都嫌跌份似的,这位是不是太随和了点儿?
苏夫人见他又走神,暗里推了他一把:“表哥?”
崔福这才回过神来,给安然依次引荐:“这是庆云楼的刘东家,这是状元楼的韩东家,这是清和楼的许东家……”
一直介绍了十几位,都是江南老字号的馆子,然后指了指岸上乌泱泱的人群:“这些都江南的同行,知道姑娘今儿到苏州,想一睹安大厨的风采。”
安然抬眼看了过去,只见不大的渡口挤满了人,有头发花白的老厨子,也有刚入行十来岁的小子,厨娘却极少,看了一圈,才瞧见三五个,不禁暗暗叹息,果然,厨子这一行古今都是阳盛阴衰。
现代还好,那些西餐有许多女孩儿愿意学,做中餐的女厨子真是凤毛麟角,到大厨的级别,就更少了。
不过,自己这头一次来苏州,就有这么多同行欢迎自己,心里也着实感动,对着岸上一拱手:“晚辈初到江南,便劳诸位前辈相迎,实在受不起,这儿给前辈们见个礼,就当是晚辈的谢意了。”说着整了整衣裳,福身一礼。
厨行历来地位不高,便是宫里的御厨又如何,说到底,不就是伺候人的吗,更何况,下头的厨子,就是比要饭的强些,能混口饱饭,肚子里多点油水罢了,除此之外,谁看得起厨子啊。
便是厨行里都一样,但能熬成掌灶大厨的,对下头这些厨子瞄都不瞄一眼,何曾见过安然这般亲和的大厨,先不管别的,就冲人家这一礼,这一趟就没来错,再想想人家在齐州府的名声,这厨艺能差的了吗。
安然这一礼,就博得了江南厨行的好感,后来更被传为佳话,说安大厨如何如何谦逊有礼,如何如何貌美如仙等等,加上后来大战王品荣,简直比话本还精彩。
可这会儿却有忐忑的,以崔福为首的十几个老字号的东家,见过安然之后,对这年纪轻轻,漂亮过分的小美人,心里可嘀咕上了,就这么个小丫头,即便是郑老爷子的徒弟,手艺不差,能赢得过王品荣吗
瞧那两只细嫩的小胳膊,能端的起锅来吗那一根根青葱玉指,弹个琴绣个花儿倒是成,可这做菜跟弹琴绣花可不一样。
几位东家你看我我看你,对了对眼神,有了主意,不管怎么着,先得试试这位的手艺再说,悄悄跟崔福说了句什么。
这时候岳锦堂摇着纸扇才跟梅大一前一后下了船,刚才刻意落在后头,就是为了让江南的厨行先见见安然。
岳锦堂这人极识趣,虽说自己是郡王之尊,可这档子事儿是人厨行里的事儿,自己之所以过来,就是坐镇,保证比试公平公正的。
韩子章的手段他可是知道,什么阴招儿都使的出来,这个王品荣既是他师弟,能是什么好鸟,加上后头有江南总督跟宁王撑腰,松月楼这边儿要是不出来个镇得住场子的,怕这丫头厨艺再高,也难免步她师傅当年的后尘。
说白了,今儿这风头就是这丫头的,谁也抢不去,不过,这风头可不好出,没人这份手艺,想出风头做梦去吧,厨行这些人可不是傻子。
一见岳锦堂下来,众人见礼毕,崔福上前道:“松月楼已备下上席,给王爷跟安姑娘接风,还请王爷跟姑娘莫要推辞。”
岳锦堂摇了摇扇子:“你松月楼的菜在江南也算数一数二的了,本王每次来苏州都得吃上几回,可如今,本王说句实话,你心里别恼,吃过安大厨的菜,你松月楼的南菜,可难入本王这张嘴了。”
安然不禁白了他一眼,合着这家伙还吃上瘾了。
崔福目光划过安然:“正是知道王爷好美食儿,今儿赶巧,鱼人打了一条重达十斤的鲈鱼,一早就送到了松月楼来。”
岳锦堂倒是来了兴致:“这么大的鲈鱼倒也极少见,清蒸可惜了,若做成鱼脍,本王今儿可有口福了,只这鱼脍最看刀工,若安姑娘能亲自操刀,必不负这般天赐的好食材。”
从崔福一提十斤重的鲈鱼,安然自然知道这些东家的心思,想考考自己的手艺,便也顺着岳锦堂道:“若王爷不嫌在下厨艺粗陋,安然便做一道金齑玉鲙,请王爷跟各位前辈品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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