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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檀香清幽,一人正手捻佛珠默经,直至默完了,方吐口气缓缓睁眼,扫了一圈颔首道:“算着时辰你也该到了。”
萧澜拉着延湄跪地磕头,“儿子带新妇拜见母亲。”
原端王妃姓霍,闺名双双,后入了栖霞寺,得“*居士”之号,虽年近四十,但若单论起容貌来,仍旧叫人思之神往。
跪拜完,霍氏只瞧了延湄一眼,便说:“出去候着罢。”
延湄转头看萧澜,见他微一点头,这才又行个礼跟着先前的女尼一并出了屋。
霍氏细眉稍稍挑起,说:“这便是给你指的新妇?寒门小户,听闻入京才两年,原是个山野村夫。”
萧澜道:“丈人在太仆寺任职,家中倒也简单。”
“哼”,霍氏冷笑一声,“她在中间一掺和,指的能是什么好婚?我本来瞧得是长干里的陆家,他们这些年族里不成了,但正好与你相帮衬,世家旧族根基大,难保哪日便复起,如今被她这一搅和,成了个什么样子!”
萧澜敛目,静静道:“我方才进宫,见过表姐了。”
霍氏将手中的佛珠放在一旁,兀自出神。
萧澜立在她的侧手,眼角余光正瞥见窗外,这会儿日头上来,毒的紧,延湄被炙烤的一头汗,先刚顶着日头站在院中,眼下正一点点儿往树荫下挪去,然后似是发现了萧澜看她,立时又不动了。
他微微好笑,转过脸来,听见自己的母亲叹了声,又道:“她这两年不知怎的转了性子,恨极了你我。不过不妨,说到底七郎是个傻的。”
萧澜心里头一咯噔,他张了张嘴,到底有些话不能问出来,霍氏瞧他一眼,语气又怒起来:“你昨日将宁王给打了?”
霍氏远在寺中,消息竟也如此之快?除非……萧澜不能再往下想。
“是”,他直白道:“儿子需一个出京的由头。”
“你要出金陵!”霍氏一下子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在道场寺呆了多少年才出来?现今好容易站在金陵城,你却要离开?怎么,这么一点儿辱受不得么!”
她说罢,拿起案上的戒尺啪一下抽在萧澜肩上。
萧澜紧紧抿着双唇一动不动。
“说话!”霍氏喝道。
外面的延湄听了声提裙子跑过来,霍氏指着她:“出去。”延湄怔怔的,便要去拿她的戒尺,霍氏道:“莫以为不过头三天做婆母的便打不得你。”
萧澜呼口气,冲屋外叫了声“莲姑”,方才那女尼忙将延湄拽走了,延湄眼睛瞪得大大,一直看着他。
“金陵眼睛太多”,萧澜开口,“母亲,请您相信儿子。”
霍氏瞪着他,“我是怕你忘了当年的事。”
他怎么敢忘,怎么能忘?
“你长大了,母亲说不得你了”,霍氏笑一声,“兴许很快,就轮到你来做母亲的主了。”
萧澜直挺挺地跪下:“儿子不敢。”
他略低着头,刚被打到的颈肩泛起了红,夏衣单薄,霍氏那下又抽得甚狠,很快肿了起来。
儿子长高了,霍氏似乎刚刚发现这个变化,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儿子的脸,然而萧澜极轻微地一避,霍氏的手同时停住了。
她直起身,复又拿起佛珠闭了眼,“母亲等不了几年了”,她说,“你若真被赶出京去,不必前来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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