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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宴在即,整个巫王宫都忙碌了起来。往常,此类宴会,都是王后亲自操持,而今正逢巫后禁足,主事的司礼官只能请巫王另定合适人选负责诸般事宜。
后宫里,王后之下,便是吴、史、云三妃。其中,吴妃长袖善舞、最善逢迎往来之事,一张巧嘴,连巫王都赞她舌如莲花、伶俐可人;史妃乃国尉史岳之妹,将门虎女,性烈如火,因骑术出众、投得一手好银环,常伴巫王嬉戏狩猎。因兄长得势,史妃行事速来嚣张跋扈,不仅常因小事苛责杖杀宫人,对王后也经常是无礼僭越;云妃性格柔弱,一心吃斋念佛,因生了副与世无争的心肠,平日里与其余妃嫔极少交往,也从不主动邀宠,巫王待她也是出了名的冷淡无情。
因而,司礼官揣测着巫王应该会在吴妃和史妃中选一人主持国宴,没想到,巫王思索片刻,竟是钦点了云妃。
司礼官委婉表示,此次国宴干系重大,而云妃却从未参与筹备过此类宴会,恐怕经验不足。巫王听罢,非但没有改主意,反而命人宣柔福长公主进宫,并将内廷总管晏婴借调过去,共同协助云妃筹备国宴。
看似不经意的举动,立刻在王宫搅起一番风浪。巫王虽正当壮年,巫国却只有两位王子。巫后被禁足,若罪证确凿,直接遭受牵连的就是世子。而今,巫王突然给予失宠许久的云妃如此大的恩宠,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巫王要重新考量未来的继承人选,并开始将恩宠转移给自己的另一个骨肉——自小被囚禁西苑的子彦公子。
短短一日,云妃所居芷芜苑忽然就热闹了起来,各宫妃嫔媵妾,不管以前有没有交情,都都成群结伴的涌入这个原本清冷的宫苑,拉闲话、送礼物,一个比一个热乎的叙说着姐妹情谊。
作为始作俑者,巫王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这番动静。只因这两日,向来玩世不恭的文时候巫子玉一反常态,老老实实呆在王宫做起了文章,并在一个时辰前,捧了十多篇来到垂文殿,请巫王过目。
巫王颇是吃惊,看过之后,更是龙颜大悦,连声夸赞文时候肯上进、有悟性。
巫子玉眼珠子转了又转,忙趁机攀住巫王手臂,满面讨好:“王上,明日国宴,阿莼也在,您可要替子玉做主。”
巫王被他哄得极是开心,笑骂道:“小滑头,孤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儿。”
巫子玉扁了扁嘴,满是委屈:“王上,子玉为了博阿莼一笑,这两日,可是特意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连觉不舍得睡,才写出这些文章。”
说完,他一把卷起裤管,指着腿上几处血洞,高声嚷嚷:“王上若是不信,就验验这些伤处,子玉可没偷懒。”
巫王盯着那些红肿不堪的伤处,立刻变色,沉声斥道:“真是胡闹,可曾找医官看过?”
巫子玉缩了缩脑袋:“大伤无碍,就是有些淤肿而已,不曾看过。”
巫王又气又心疼,不由分说便唤来内侍:“去杏林馆,请医官过来给文时候看看腿。”
巫子玉吐吐舌头,小声嘟囔:“王上,子玉哪儿有这么娇惯。您要是真心疼子玉,就帮子玉看看,哪篇文章能过关。”
巫王戳了戳他额头,宠溺而笑:“明日,孤的子玉要去见心爱的姑娘,自然要以最好的仪态出现在国宴之上。”说完,巫王又叫住那内侍:“还是请景老过来一趟罢。”
不多时,内侍转回,身后却跟了一位年轻医官。见巫王眉峰微皱,那内侍忙跪禀道:“王上,景馆主给世子殿下看病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奴才怕耽误文时候伤势,便带了尹医官过来。”
巫王脸色愈加难看,盯着那医官,沉声问道:“谁准杏林馆擅自给世子用医的?世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孤的命令,在尔等眼中,便形同虚设么?”说完,他指着那内侍:“立刻让景老过来此处为文时候看伤。”
年轻医官被君王隐忍的怒火震慑,忙撩袍跪落,禀道:“王上息怒,具体情况,臣亦不是很清楚。臣只是听说——听说——”磕磕巴巴说到此处,他已经冒了一头冷汗,暗想近日宫中盛传王后失宠、世子失势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巫王最见不得言辞闪烁,彻底被激怒,喝道:“听说什么?!”
那医官浑身一颤,哆嗦着道:“臣……臣听说,是云妃娘娘派人将景馆主请去的。”
巫王冷峻的侧颜有一瞬的僵直,满殿冷肃中,他缓缓平复掉满面怒意,冷静吩咐:“你去世子那儿,换回景老。”
沉思殿,杏林馆馆主景衡正取了把精巧的匕首,在九辰右腕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又取了竹管,将血引到碗中。
九辰躺在榻上,虽然咳得不停,左手依旧捡了卷兵册,就着半开的窗户,随意翻着。景衡所行所为,仿佛与他并无半分干系。直到两大碗血取满,九辰才侧过头,试着抬了抬右臂。
景衡止住他动作,简单处理好伤口,起身将那两碗血仔细放到食盒中,交给在殿外等候的医僮。
不多时,便有垂文殿的内侍引着年轻的尹医官求见世子。听那内侍委婉含蓄得转达了巫王的意思,九辰连书都懒得拿开,便若无其事、浑不关己得道:“这里不需要医官,其余事,但凭王令。”
言下之意,便是尹医官也无需留下,交换医官之事便无从谈起了。传话的内侍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化解局面。
景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数落:“殿下都已经十六岁了,怎么还改不掉这任性负气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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