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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透过殿门缝隙听着雨打石阶之声,始终忐忑难安。
云妃将烛台放到窗边,道:“别杵着了,过来帮我。”
珊瑚急得上前,道:“娘娘,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呆在这里,一来于礼不合,二来容易落人话柄,奴婢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云妃不作理会,只是笑道:“去里面烧些热水。”
珊瑚赌气不动。
云妃奇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
珊瑚撅起嘴巴,道:“奴婢是替娘娘不值。王后平日里是怎么对待娘娘的,奴婢可是瞧得一清二楚。子彦公子被关在西苑这么多年,终年不见天日,王上可关心过?王后可关心过?说到底,这宫中就无人怜惜过公子和娘娘!既然王上只拿世子殿下当心头肉,如今,世子殿下出了事,自然该找王上和王后,凭什么让娘娘在这里劳心劳力?娘娘就是太善良,才会总吃亏受欺负。”
云妃听完,眸中丝毫未起波澜,道:“我所行之事,不为求善,但求问心无愧。若刻意求善,那边不能称作善了。更何况,世上的事,何曾有过定论,你将这宫中恩怨划得界限分明,便是大错特错。”
珊瑚不甘道:“娘娘总是这副菩萨心肠,奴婢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是不管用的。以后,奴婢就不费这些口舌了。”
云妃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云鬓,没有说话。
珊瑚打着火折,捂住口鼻往殿里面转了一圈,非但没能找到烧水的东西,还沾了满身的灰尘,只能悻悻回禀云妃:“这殿里没有水,也没有炉灶,都很久没有打扫了。”
云妃默了默,便吩咐她:“你立刻去杏林馆取些退烧药,然后拿去膳房煎好,尽快送过来。”
珊瑚心中虽是千百个不愿意,可也知道不能违背命令,正要抬脚离开,忽听暗夜里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不能去。”
这声音起得实在是突兀至极,云妃与珊瑚俱是一惊。
殿门被缓缓推开,晏婴提着盏灯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青衣内侍,一个抱着床被子,另一个则端着一壶热茶。
云妃忙起身,上前笑道:“原是晏公,近来可大安?”
晏婴躬身施了一礼,眯眼笑道:“奴才好得很。天色已晚,娘娘怎么滞留此处?”
云妃轻叹道:“妾今日去南山祈福,回来的晚了,正遇上这大雨,便在殿外避避。方才,珊瑚在殿外听见了咳声,妾放心不下,才斗胆进殿查看情况。谁曾想,殿下竟病成这样。”
晏婴提灯探了探九辰情况,道:“这里交给奴才便可,奴才立刻让人准备避雨的车驾,送娘娘回宫歇息。”
云妃扫过那两个青衣内侍手中之物,道:“晏公准备用这两样东西给殿下治病么?”
晏婴笑意不改,道:“请娘娘宽心,殿下的病,老奴自有分寸。”
云妃脚步一顿,盈盈欠身:“妾自小读过一些医书,大道不敢妄言,医理却是明白几分。殿下恶寒侵体,高热难退,如果不用药,后果不堪设想。事关殿下安危,妾断然不敢危言耸听。”
晏婴沉默着,没有说话。
云妃道:“既然晏公抽不开身,我还是遣珊瑚去杏林馆走一趟罢。”
说罢,她便要提步离去。
晏婴望着她背影,急道:“娘娘且慢。”
云妃回身笑道:“晏公还有嘱咐?”
晏婴目光复杂异常,半晌,叹道:“不瞒娘娘,并非老奴不愿给殿下取药,而是老奴做不得这个主。”
云妃不解,道:“晏公这是何意?”
晏婴没有解释,只是恭敬道:“有一人的规矩,不仅老奴,便是娘娘,亦无法违背。老奴会尽力照顾好殿下,此处,不该是娘娘呆的地方。”
云妃平复片刻,道:“王后也不行么?”
晏婴一笑,道:“娘娘问得多了。”
云妃容色倏然泛白,怔了怔,道:“本宫实在愚钝。王上仁德宽厚,爱民如子,晏公既然是代行王命,岂能阻止殿下用医?”
晏婴摇首,道:“娘娘若真为了殿下好,就权当不知道此事。奴才知道娘娘心善,才不忍欺瞒,可奴才恳请娘娘,莫要害了殿下。”
云妃立在原地沉默了许久,道:“过会儿,我让珊瑚送些冰过来。”说罢,她便吩咐道:“准备车驾,回芷芜苑。”
云妃离去后,晏婴忙命跟来的小内侍递来茶水,只是,他尝试着喂了数次,九辰都没能喝进去。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往榻上加了条被子。
大约半个时辰后,珊瑚送来了坚冰,晏婴仔仔细细的替九辰敷上,守在一旁,如坐针垫。
骤雨初歇,天色将明之时,九辰自己醒了过来。
晏婴又惊又喜,道:“殿下可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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