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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气倒很高。”
谢偃不怒反笑,道:“郑家昔年的确煊赫,郑后称帝之后,甚至赐诸皇子公主‘郑’姓,还曾动过将皇位传给郑家后嗣的心思,可你记不记得,郑氏如今是什么下场?”
“让我来告诉你。”他半蹲下身,牙根紧咬,一字字道:“郑氏上下四代人,妻妾子女共计五十二人,三代亲族共计三百九十六人,事变当夜尽数被杀,人头滚滚,连襁褓中的幼子都未曾幸免!这样的祸事,你也想叫谢家来一遍吗?!”
谢徽身体颤抖,慑于他声势,嘴唇动了几动,一字都不敢说。
“从古至今,只出了一个郑后,”谢令叹道:“前无古人,以后或许也不会再有来者了。”
他转向谢偃:“兄长,我与伯善有交,知晓其子非池中物,也愿谢家与他结为姻亲,但二娘心意如此,倘若真嫁过去,只怕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谢徽目光灰败,原是失意,听到此处,却微微亮了起来,直起身求道:“阿爹,叔父说的正是,求阿爹三思!”
卢氏听谢令说罢,手中团扇略微停住,再听谢徽此言,却将团扇下移,遮住了唇畔那丝讥诮笑意。
谢允有些不忍,劝道:“二娘,阿爹定这桩婚事,原是为了保全你。”
谢徽一心只想摆脱这困境,哪里听得进?
登时反驳道:“哥哥说的轻巧,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不给三娘?”
“——你。”谢允心头一滞,别过脸,随她去了。
谢偃惯来颖达果决,现下却少有的生了几分疑惑,眼睑微合,隐约间有些犹豫。
“兄长,”谢令目有厉色,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谢偃垂首看谢徽一眼,道:“你真的不想嫁到均州去?”
“不想,我不想!”谢徽面有希冀,哭道:“阿爹,求你了!”
谢偃见她神情中毫不掩饰的抗拒,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就这么办吧。”
谢徽听他这样讲,心中还觉欢喜,连声称谢,反倒是蒋氏,从其余人的目光之中,预知到了几分不详。
有仆婢捧着木盘前来,她瞥了一眼,先自软了,谢徽望见,也是周身僵住,面色如土。
这种时候,卢氏是不会开口,也不会沾手的。
虽然都是彼此默认的结果,但若是谢偃将来再想起这个女儿几分好,为此埋怨起她来,便是得不偿失了。
“你可以选择自缢,也可以选择服毒,”谢偃长出口气,定了心绪:“谢家会给你最后的体面。”
魏王世子喜好诗赋,府中很有些大儒名士,许是受此缘故影响,瞧着颇有些风度翩然的文气。
谢偃上前去同他见礼,谢令与谢允跟随在侧,卢氏毕竟是女眷,不好出场,便隔帘而坐,静听前厅动静。
魏王世子姿态谦和,极为客气:“冒昧登门,令君勿要见怪。”
谢偃道了句“岂敢”,同他寒暄几句,方才问道:“世子殿下此来,是为……”
“令君容秉,”魏王世子含笑道:“是来提亲的。”
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我与府中二娘情投意合,已有白首之约,决意娶她做侧妃。”
“世子殿下相中二娘,是她的福气,两厢情愿,也是你们二人的缘法。”
谢偃不置可否,温和笑道:“世子殿下乃是宗室,正妃与侧妃皆有陛下钦点,我也不愿做棒打鸳鸯的恶人,倘若陛下肯降旨赐婚,那自然是佳偶天成,再好不过。”
魏王世子先是面露喜色,旋即又有些迟疑,为难道:“我贸然去提,委实是有些……还请令君助我一臂之力,在陛下面前说和一二。”
“世子殿下,要娶谢家女郎的是你,主动去求的却是我,您觉得这合情合理吗?”谢偃作色道:“谢家的女郎,但凡有些颜面,便不至于自荐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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