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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安轻轻抚上他手背,劝道:“殿下在外平乱,浴血奋战战功赫赫,哪知留在京中养尊处优坐享其成的却另有其人,实在太憋屈了!”
看似温婉实则尖锐,字字句句都在挑拨,助李彦秀本就爆燃的怒火烧得更旺。
局势紧张,蓄势待发。
皇帝似乎只需要最后的契机杀子;而李彦秀亦似乎只须最后一根火索引燃弑父的动机。
裴县之与兄长异乎寻常的亲近,到得此时,成为了压垮李彦秀的最后一棵稻草。
“狠,太狠了!连半点骨肉亲情都不顾!”李彦秀如被逼上绝路的困兽,在房中来回踱步,“我只当他想解我兵权,哪知他却想要我的命!”
早些年,裴县之在李彦秀授意之下,由太常侍郎擢升太常少卿。可之后李彦秀出征多年,于朝中人事任命早已无话语权。裴县之若是怀有二心,为向他兄长表功,将《圣祖训》与泰安一事说了出来,又当如何是好?
李彦秀面色铁青,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父皇知晓我当日所为,必当我对他仍有异心,若是兄长以此为契机,给我扣下巫蛊压胜的罪名,怕是我难逃死劫!”
泰安歪着头,单纯又天真,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殿下既然知道,还在等什么?你父皇要杀你,你何必再忍?裴家要背叛你,你又何必放过他们?先发制人,总好过兵权被释之后破釜沉舟来得好,不是吗?”
李彦秀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轻声说:“我亦有此意…只是,在等待最后的时机。”
最后的时机,来得比李彦秀预想中快了许多。
中秋欲至,皇帝如以往一般,在太液池畔设宴。
八月十四当晚,李彦秀为筵席一事奔忙,与皇帝相谈至夜深未及回府,宿在宫中。
已足有手臂长的泰安站在窗边,定定地看着天上的圆月。
是今夜…便是今夜。
她在月光下轻轻地旋转,像是一张剪影在月下翩翩起舞。
越转越快,她越转越快,瞬息之间,将自己卷成一支纸卷似的利箭飞入天边。
夜风习习,她乘风而行,朝着心中的目的地奔去。
中秋夜,迎秋寒,击土鼓,祭于坎,当祀夜明于夕月坛。
每年中秋,帝王都当于月坛祭祀。
而掌管祭祀司仪一事的太常少卿,于中秋日之前,必当守候在夕月坛处理祭祀事宜。
泰安在天空中月下飞仙般地盘旋,轻飘飘地落在夕月坛的棂星门下,直至太常少卿裴县之从棂星门前经过的时候,如同一只蝴蝶,扑在了他的衣襟下。
“承蒙裴大人大恩,才能有我今日在此。”她站在目瞪口呆的裴县之面前,面色红润宛然若生,“听闻裴大人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可曾记得我的样子?”
困在书房中的裴县之起身欲逃,却被翩翩跃起的泰安堵住门口,她神色凛然,盈盈冲着裴县之下拜:“得大人大恩,理当涌泉相报。今日来此,只为救大人满门性命。”
裴县之仍是一句话语都说不出。
泰安却一刻不停,继续说了下去:“…大人理当知道三龙夺嫡,二殿下手握兵权,已是蠢蠢欲动。明日中秋夜宴,殿下欲于大殿下及三殿下赴宴之时埋伏于宫门外,先诛兄长与幼弟,再举兵入宫,逼李崇佑禅位于他。”
裴县之哪里经历过这般情形,面色煞白,心跳如同擂鼓。
泰安却微微一笑,说:“除此之外,明日午时之前,殿下亦会遣兵于裴大人府上。裴家上下百余口人,怕是明日之后,便会一个不留。”
“明白了吗,裴大人?明日二殿下杀完兄长幼弟,下一个灭口,杀的就是你了。”泰安慢慢说。
她轻轻转圈,衣袂飘动谪仙一般。
“因为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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