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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颔首:“正是。”
我笑了笑:“谁说圣上只有康复了才可主事?”
公子看着我,目光微动。
“怎讲?”他问。
我望了望天色,道:“如今还未入夜,若无意外,梁王当会在今夜或明夜动手。”
“而后呢?”
“而后,圣上自会康复。”我说。
公子瞪着我,好像我又在故意装神弄鬼,拿他当小孩。
“你怎知晓?”他问道。
“我自是知晓,”我打个哈欠,懒洋洋地笑了笑,“公子忘了?我就是来给圣上辅弼的。”
我接连两日不曾睡好,精力有些不继。
公子虽将信将疑,但没有拦我。
我知道公子也很累,见皇帝跟前如今无事,便劝他也去歇息歇息。他跟我不一样,不用诓骗,潘寔也定然会给他准备一个舒适的歇息之处。
“你去吧,我不累。”公子道,“若这边有事,我自会去找你。”
他这么说,我也不再坚持。
自河西平叛的时候我就知道,公子是个每逢做大事的时候就能够忘却疲倦的人。这两日他比我歇息得还少,但精神甚好,目光奕奕,全无一丝疲惫之色。
于是用过膳之后,便去偏殿里,宽下外袍之后,在那张舒服的榻上和衣躺下。
这一觉,我睡得昏天暗地,全然无梦。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让我诧异的是,这房中不知何时点了灯,而我的榻旁摆上了另一只软榻,公子倚在隐枕上,面朝着我,亦睡得沉沉,地上落着一本书。
心想,我睡得果真死,这榻和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居然一点知觉也没有……
不过这甚合我意。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唯恐自己发出一点动静,便要将他吵醒。
他睡着的样子,宁静而美好,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会随之静止,连灯光也凝固在那眉眼之间,温柔地描绘着低垂的眼睑、挺直的鼻梁,还有形状优美的双唇。
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大胆而肆无忌惮地端详过公子。这些日子以来,我虽尽力让自己在他面前神色自若,像从前一样跟他说话。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做不到跟从前一样。
他看着我的时候,对我说话的时候,我已经不太看着他的脸,总是借着这个或那个由头转开目光,仿佛多停留那么一会,他就会变成吃人的大蛇把我吞下去。
心撞着胸口,身上忽而有些热气,我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散凉些。
我常常唾弃自己有贼心没贼胆,觉得公子定然也看出来了我那些别扭的举动,回想起来,觉得羞耻不已。可是同时,心底却又常常酝酿着甜。几乎每日夜里,我在入睡之前,总会躺在榻上回忆白日里与公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而每当忆起那些有意思之处,我就会像个白痴一样,在被窝里不能自已地傻笑。
下次再这样看他,会是什么时候?
我心底在问自己。
也许,不会有下次。
我盯着他,竟是全然不能移开目光,一呼一吸,或者一点光影的微动,似乎都能让我铭记一辈子。
这偏殿虽是暖和,门缝里却仍不免透风。我许是有些着凉,盯着公子没多久,鼻子里一阵痒痒,突然,忍不出打了个喷嚏。
室中太安静,就算我用褥子用力捂着口,那声音也把公子吵醒了。
只见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片刻,目光抬起来,正正与我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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