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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想起她远在南疆的儿子顾见毓身边的幕僚给她传来的密报,更是不停在心里骂着狐媚子。
虽说魏紫吾的样貌实与狐媚二字不沾边,但那身段的确是出落得足够引人遐想了。
魏贵妃紧紧按着桌子,想起皇帝骂她不知尊卑时的冷厉脸色,只能忍下一时之气。周围的命妇都是屏息凝气,大气也不敢出。
薛皇后待魏紫吾喝完酒,又道:“据说魏二姑娘的舞也跳得好。比之‘大名鼎鼎’的秦穆溪也不遑多让,就给大家跳上一支舞助助兴罢。本宫想想,跳什么好,不如就跳一曲《陌上春》罢?”
众人的脸色又都是一变。秦穆溪是什么人?的确是诸位命妇都晓得的,却是教坊司的第一舞者,身份是官妓,供王公贵族取乐的女子。
魏紫吾神色微凛,这回不从命了。酒她可以喝,毕竟是皇后赏赐,推拒不得。但皇后这语气,将她当成舞女一般,她自然宁肯担上抗旨之罪,也不愿受这份辱。
皇后眼神凌厉道:“魏二姑娘坐着不动,是什么意思。除夕那晚,温蜜还作为领舞在宸安殿为陛下他们跳了迎新舞。怎么?叫魏二姑娘跳一支就不行了?”
除夕的除厄舞和迎新舞都是太常寺筹办,太常寺掌管礼乐,编舞鼓乐皆庄重神圣,温蜜去跳了也是幸事。而《陌上春》是教坊司编的俗乐,舞蹈也是艳媚一挂,与温蜜跳的迎新舞有着天渊之别。
已有景仪宫的宫人来到魏紫吾身旁,道:“姑娘请跟奴婢去更换舞衣。”
魏紫吾还是坐着不动,皇后沉下嗓音,道:“魏二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要抗旨么?”
魏紫吾抬起头,声音冰冷道:“娘娘,我舞技本就生疏,现下喝多了百花酒又头晕得很,恕难以在娘娘面前献丑了。”
皇后倒吸一口气,没想到魏紫吾居然真敢当众拒旨。正要说话,一名太监这时从门外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传魏二姑娘至慈颐宫见驾。”
皇后一愣,这样巧?眼见着她要治治魏家这两姑侄,太后传召魏紫吾做什么?她记得太后历来对魏紫吾不冷也不热。可来的这名内侍的确是太后宫中的。
皇后只好道:“既是母后传召,魏二姑娘就去吧。”
魏贵妃也缓口气,只要能离开景仪宫便好,太后总不至于像皇后这般恨她。随即命自己的宫女秋蘅跟着侄女儿。
魏紫吾脑中早有混沌之感,眼前金芒闪动,不过是不愿在皇后面前出乖露丑,靠着意志强撑,此刻心中一松,顿时就坚持不住了。连站起来的身影也晃了两晃。
秋蘅赶紧扶住魏紫吾,两人跟着传召的内侍离去。
以魏紫吾这般磕磕绊绊的,等走到太后宫里不知要几时。幸而那内侍还叫了一顶软轿,秋蘅赶紧将魏紫吾扶上轿子。
到了慈颐宫,魏紫吾仍是被安置在采辉阁。慈颐宫的敏喜姑姑叫秋蘅回去复命,说太后命她们负责照看魏二姑娘。这位敏喜姑姑在慈颐宫宫人中的地位仅在杜嬷嬷之下,秋蘅在她面前不敢拿大,便自己回去了。
室内静得可闻针落。魏紫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艰难地爬起来,脚下一个踉跄,眼见着要跌下去,很快被一只手臂揽着她的腰给提起。
太子坐在罗汉榻上,将魏紫吾放在自己身边,牢牢将她掌控在臂弯里。与男人这般贴近,魏紫吾也仅仅是挣扎了一下。
太子一看她这反应,就知她是真醉了,和上回的微醺完全不同。
魏紫吾抬头辨认对方的长相,问:“你是我,我表哥?”她舌头有些不灵便了。
“……我不是顾见绪,是顾见邃。”太子的眉心皱得厉害。
“谁?你是谁?”顾见邃在魏紫吾心里一直都以太子为代号,她对这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她便听对方回答:
“……你男人。”
太子声音低沉,在夜里有微微的沙哑,且带着咬牙切齿的不悦,更多的是强势和笃定。听得迷迷糊糊的魏紫吾微微朝后瑟缩,是一种小动物遇到凶猛野兽的本能。
可惜她已被困在太子和罗汉榻的床围之间,哪里也躲不了,太子的手指抬高魏紫吾的脸,迫使她与自己目光相对,道:“魏二,你把我看清楚,也记清楚。”
魏紫吾涣散的目光努力看着眼前的人,白皙面颊很快染上胭脂色,用一种罕见的扭捏神色呐呐道:“要……我要……”
倒是魏贵妃在等待太后打完这一局牌的空档,眼神复杂地瞟了瞟太子。
第一次见到太子的生母敬懿皇后时,哪怕是自负殊色的魏贵妃,也愣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惊慑于此女令她生平仅见的美貌。太子肖似其母,容貌俊美出众可想而知。
顾见邃身着暗红纳纱绣翔凤的太子常服,一手支颐,右肘搁在檀椅扶手上,高大身形呈慵懒而放松的姿势。
自古太子就是夺嫡的靶子,有许多甚至变成皇帝的肉中刺,顾见邃的生母早逝,也的确只有在太后宫中,他才是最放松的。
可男人即使做这样随意的举动,也有种储君应有的清贵优雅。他不会让人觉得倨傲,而是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这是一种天生掌控者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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