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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的封疆大吏,内宅皆是富丽堂皇。胡宗宪这个浙直总督,乃是两京一十三省的督抚之首,内宅却朴素的很。一张饭桌,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几百册书,这就是胡宗宪内宅里的所有家当了。
一名老仆人在饭桌上摆上了几碟小菜,一壶酒。
胡宗宪道:“老六,我这里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你不要见怪。”
贺六道:“胡部堂之清廉自守,朝廷上下是有目共睹的。”
朝廷之中,不少官员衣着、食宿简朴都是装给世人看的。胡宗宪的清廉,却是真清廉。
当初丁旺派了几十个耳目到江南,想要拿住胡宗宪的把柄。在丁旺看来,堂堂的浙直总督,管着大明最为富庶的江南之地,屁股底下怎么能干净的了?哪曾想,几十个耳目全部铩羽而归。
耳目禀报丁旺:别说拿住胡宗宪贪腐的证据了。他连正常的冰敬、炭敬、节礼这些陋规都是不接的!正二品大员一年的九百两俸禄银子,竟有一半儿让他捐给了戚继光、俞大猷军中。
连丁旺这个奸佞小人都感叹:清官难得,能臣更难得。胡宗宪是大明朝最难得的清官加能臣!
胡宗宪举起酒杯:“老六,这杯酒我得敬你!你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救了戚家军、俞家军两万儿郎的性命!”
贺六道:“胡部堂言重了。比起部堂您在东南每日的宵衣旰食、夙夜忧劳,我这点小小的功劳又算得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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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宪和贺六一饮而尽。
胡宗宪问:“查抄吴良庸脏银的差事你办完了。准备何时回京城?到时候我一定送你。”
贺六尴尬的一笑,心想:明里的差事办完了,暗里的差事——清查江南盐税的事,还没理出来个头绪呢!他怎么能走呢。
贺六道:“怎么?胡部堂是在赶属下走?”
胡宗宪竟没有否认:“没错。我是在赶你走。”
贺六笑道:“这是为何?难道属下有得罪胡部堂的地方?”
胡宗宪摇头:“不,你不但没有得罪我,反而对我有大恩!我只是不想看你捅两淮盐务那个马蜂窝!”
贺六不再装糊涂:“胡部堂是怕我捅了马蜂窝,不能全身而退?”
胡宗宪摆摆手:“老六。我说句不恭敬的话。你只是锦衣卫里的一个好人罢了!朝廷多了你,少了你都不打紧。跟大明的江山社稷相比,你的命不值一提。可你去捅两淮盐务这个马蜂窝,会让江南官场大乱!官场乱了,江南也就乱了。江南是朝廷的财税重地,江南一乱,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让朝局大乱!”
胡宗宪拿出一封奏折,又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走人的台阶。你不要怪我。这封奏折,是参奏你借着钦差身份,欺压地方,侮辱官员的。奏折递上去,你可能会受皇上一番斥责,而后被调回京。为了大明的社稷,我只能以怨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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