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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谢薏的时候,正赶上江南梅雨季。
琬宜心烦意乱,平日里好脾气被淅沥沥小雨磨没,只对着杨氏好言好语,面对剩下父子俩,俏脸总沉着,尤其对谢安。原本最贪恋他怀抱宽厚温暖,但现在闷湿季节,好处成了拖累,琬宜见着他就烦,嫌弃他触碰和身上气味,诸多苛责,眼角都不爱留给他。
谢安从未受过如此冷遇,但她现在娇贵像个金娃娃,他心里窝火,也只得忍着让着。
他们住在一个小镇,不偏僻,但也不多热闹,谢安由着琬宜意思开了个小饭馆,每日里赚不多少钱,但够花,也不烦心操累。
琬宜有孕,他大多时候都会早早回来陪着,只一天出些小问题,耽搁到戌时过了才到家。娘仨已经吃完饭了,杨氏给他留一碗热饭,回屋前不忘叮嘱,“琬宜今日心情不好,你让着她,别说错话。”
谢安本没觉得有什么,她性子软,闹脾气也就是哼两声,顶多不言不语,没什么杀伤力。他应杨氏一句,没太放在心上。
但一进屋,就觉出不对劲。
谢祈正七岁,上房揭瓦的年纪,白日里和隔壁小孩打架,裤子撕破一个口子,琬宜正坐在炕上给他缝。她脸色不好,唇绷成一条线,见他进来,只瞟一眼,没说半个字。
他认怂,自己收拾好了洗了脚,脱鞋上床往她身边靠,讨好碰一下她手腕,不出意料被甩开。谢安手指动动,厚着脸皮又哄劝句,“回来时给你买了青团子,放桌上了,若是吃,我就给你拿过来。还有蜂蜜水,温着的,渴不渴?”
琬宜“嗯”一声,针线收好放一边,也没回答到底要不要,只自己拢拢头发,侧身躺下,赏谢安一个背影。
她肚子已经很大,平躺着坠坠的难受,大部分时候侧身蜷着。床不小,但她在正中间,肚子又占了好大地方,谢安身高体壮,根本容他的地儿。
他摸摸鼻子,不敢出声要求,只能虚虚靠着边睡。
这个季节多小雨,从早下到晚,屋子里潮湿闷热,谢安僵着,没一会就出满身汗。琬宜还没醒着,眉微蹙,不。太安稳。床头只点一盏小灯,为了起夜方便,但不明亮。
谢安忍一会,胸前被汗打透,黏腻实在受不住,便坐起身脱了上衣扔一边,尽量放轻声音,但窸窣动静还是让琬宜不耐烦。她现在如同爆竹,一点就着,噼噼啪啪,撑着胳膊坐起来,一脚踹他腰上,“你有完没完?”
谢安往前踉跄一下,好悬没跌下床,脸有些拉下来。他赤着上身,肌肉纠结,被汗染的发亮,回头看她,眼角疤痕更显得面相带着凶意,“啧,你大半夜发什么疯。”
琬宜半点不怕,搂着枕头抱怀里,两腿伸直放床上,瞪他。
对视一会,谢安服软儿,笑着拍拍她脑门儿,“得了得了,多晚了还不睡,明个又头晕难受了。”他掀开被子放放热气儿,又到床头小桌上拿来蒲扇,“我给你扇着,你先闭眼睛躺着。”
琬宜满脸烦躁,闭眼在那坐一会,一把推开他手臂,“烦不烦啊你。”
“……”谢安吸气,“你到底还想干什么?”他一腿搭在床边,另一条赤脚踩着地面,额上都是汗,给自己呼哧呼哧扇两下,又凑她脸颊旁边,“别怄气,哄着你就赶紧睡,信不信惹急了抽你。”
他就是吓唬,但逼急了琬宜,她红唇一瘪,一枕头扔在他脑袋上,“你抽谁?”
谢安被她打到地上去,手往后敏捷撑一下才没摔得实诚,裤脚狼狈吊在膝盖上,姿势歪扭滑稽。琬宜倒是乐了,捂唇笑两下,肩膀一颤一颤的。
谢安脸色阴沉,拍拍裤子上土站起来,手指着她,“再他娘的给老子闹一下?”
琬宜敛笑,双手环抱着,看他良久,竟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欲落不落藏在长睫下,乱发黏在脸颊,梨花带雨模样惹人心疼不已。
谢安瞬间手软脚软,在地上无头苍蝇似的转两圈,终于服了她矫情性子,“又他娘的哭什么!”他单腿跪在床上,身子探过去柔声哄,“难受了?我不好,太凶了,以后肯定不,再原谅一次?”
琬宜扭过头,不肯理,谢安又劝两句,伸手想给她擦泪,被躲过。她手指着门外,“你出去。”
谢安往后瞅一眼,头皮被她闹得一阵阵发麻,耐着性子问,“出哪儿去?”
“我管你。”琬宜撇嘴,低低抽噎一声,“我就不想看见你,别在我眼前晃悠。”
谢安滞住,“外面下雨呢。”
琬宜绞手指,“反正你别睡我旁边。”
“……”谢安头疼,食指触着眉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琬宜等一会,急了,狠狠扭他腰上肉,“要你出去。”
谢安“嘶”一声,拽着她腕子到眼前,“沈琬宜你最好给我见好就收。”
琬宜抿唇不语,就那么看着他。谢安牙痒痒,但最后还是得服软,把地上枕头捡起来往床尾一扔,到旁边柜子里抱一条薄被在怀里,趿拉着鞋往外走。
琬宜高兴了,舒哉躺下,扯了被子盖在肚子上,脚趾蜷一下,伸个懒腰。
谢安回头,眼睛眯起,又掉头折回来,捞着她脖子起来一口咬她唇上,声音含糊不清,“你他娘的就给老子可劲儿的作,你就作,等孩子生出来,看我怎么搞你。”
狠话撂完,他舒一口气,还是得老实出去。
琬宜抹掉唇上他留下口水,哼唧一声,美滋滋闭上眼。轻轻雨声中,听见旁边传来嘭嘭嘭敲门声,谢祈在里头迷糊着问,“谁啊?”
谢安低吼,“你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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