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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桂娥明显没有心情听儿子说笑,情绪依然激动,“你说的简单,出海,你知不知道这一来一回要几个月,海上变幻莫测,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大风浪,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还要给我养老送终啊。”
陈焕升知道母亲是担心他,心里一阵温暖,他抓住赵桂娥的手,“今时不同往日啦,我是乘商船,又不是又小又破的渔船,很稳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惨,利源这种商行怎么可能赚钱,赔钱都来不及啊。”
赵桂娥听到儿子这么说,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好好的为什么要你去跟船,别人不行咩,是不是让你做业务,就是为了让你出海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还是回码头吧,赚的少点我都不介意,起码安全。”
陈焕升摆了摆手,“我是你生的,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别人不行是对的,不过跟你理解的恰恰相反,是因为你儿子太优秀来的。”他夹起一条煎好的小咸鱼放在嘴里,咧着嘴边笑边嚼。
赵桂娥撇了撇嘴,“牛皮都被你吹破了,真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像谁。”
“当然像你喽,难道像隔壁张婶啊。”陈焕升看出母亲已经慢慢接受了,嘴上也开起玩笑来。
“要死啦,臭小子,乱说话。”赵桂娥笑骂了一句,转而脸色又暗淡了下来,“唉,儿大不由娘,我知道你一旦做了决定,我也很难改变,不过你要答应娘,万事小心啊。”
陈焕升站起身来,走到赵桂娥旁边,搂住她的肩膀,“放心啦,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惜命咧,而且我今天只是跟你打个招呼,以免突然之间你无法接受,我接下来还要办些事,真正出海,还要几天之后呢。”
陈焕升说着,双眸微眯着看向窗外,心中暗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是时候对泰和做些事情了。
……
当宋世均听到烟鬼泉阻截陈焕升失败反被逼走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由于烟鬼泉认为此事丢了脸面,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炳叔,他本想再找机会对陈焕升下手,但没想到这几日陈焕升却经常与洋人在一起,弄得他搞不清楚状况,故而没敢轻易行动。
而炳叔也是从旁打听,才知道了当晚的事。他立刻转告给宋世均。宋世均愣了足有一分钟,以至于鱼缸里的金鱼因为张着嘴却吃不到食物而急的在水中翻腾。
他皱着眉头把鱼食罐递到了炳叔手中,向后朝着屋子里走去,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一般地喃喃道,“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好运气,莫非是天意!”
炳叔看着思考状的宋世均,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坐在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端起下人递上来的茶杯,宋世均喝了一口,眼神却一直定格般地凝视着前方。
“算命的说今年我会遇到个劲敌,难道就是他?”
炳叔连忙说道,“老爷,您多虑了,就凭这毫无根基的小子,哪能掀起什么风浪,依我看或许是咱们操之过急了,凡是讲求循序渐进,不可强求,欲速则不达,他这段时间运气不错,不过来日方长,凭咱们泰和的实力,即便他身后有利源,还不是在生意场上轻易碾压他。”
宋世均想了一会儿,“但愿如你所言吧,帮我安排下,这两天我要去文武庙还愿,再多进些香火。”
正在这时,门外一个伙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老爷,大事不好了。”
宋世均皱了皱眉头,“慌什么,慢慢说。”
伙计喘了两口气,这才继续说道,“咱们之前预定的六处库房,都被洋人转租给利源了。”
“什么?”宋世均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瞪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我本来是要去付租金的,没想到却遇到了利源的人,打听之后才得知,原来他们已经得到了库房的使用权。”
宋世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件事不是早就定好了么,怎么会突然有了变化。”
伙计见宋世均满面怒气,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微微低着头,“听说是因为利源的一个业务,跟洋人谈好了茶叶的生意,而且他们速度很快,已经从杭州、安徽等地将货物运到,所以急需仓储,咱们跟洋人之间也不过是口头协定,所以就被利源占了先机。”
“利源的业务,是不是叫陈焕升?”宋世均双眸猩红,紧盯着伙计问道。
伙计颤声答道,“好……好像是姓陈。”
宋世均厉喝一声,“好一招鸠占鹊巢,陈焕升,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你啊。”
……
利源商行,陈焕升正坐在桌边喝茶,同时回想着这几天的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自从开始搭上洋人这条线,他便一步步筹划运作着,先是定下与高景仁合作,然后跟查理士谈利润分配,他知道此时香江南北行的生意,货源与客源都很重要,但还有一点是不可或缺的,那便是仓储。
自从英吉利开始把香江设为贸易港,便已经给这块狭小的区域设定了方向——贸易的中转站。
由于其深水港的先天条件,也注定了这里的格局。所以有限的仓储空间便成了诸多商行的必争之地。
本来陈焕升还有些犹豫,毕竟让哪家商行吐出一块位置都不容易,说的人道一些,他也于心不忍。不过正当他难以抉择的时候,泰和却好像老天赐给他的一样,从众多商家中脱颖而出。
排除其少主人宋启航的荒唐事,就连老板宋世均做事也如此不上台面,这便给了陈焕升足够的理由拿他开刀。
所以在与查理士谈好了航线之后,陈焕升便跟他打过招呼,北来的茶叶一到,就立刻启用那几间还闲置的库房。
查理士当然没有异议,这可是他自己的生意,他当然不会考虑泰和的感受,故而两人便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陈焕升放下手中的茶杯,想象着此时宋世均可能出现的表情,不禁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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