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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记得那天,橙子酸甜的气味里,少年的嗓音添了温柔,轻轻地穿过周遭喧腾,越过茫茫白雾,淡淡响在她耳畔。
她看着对面晚舟时不时夹菜塞进夏帆嘴里,看着时礼一边逗着秦蕴,伸手给她盛了碗汤,忽然起了一个有些大胆的念头。
她瞥了一眼慕怀安的碗,悄悄用公筷捞了一把金针菇,又悄悄放进慕怀安碗里。
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动作迅捷,快得当事人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慕怀安眨了眨眼,便看见碗内多了一把金针菇,而将它放进来的人,正坐在他身旁,差点没把头埋进碗里。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眼里笑意浮动,「顾安顏。」
闻声,小姑娘偷偷抬起半边脸,观察着他的反应。
只见少年脣角勾着笑,眉眼也被白雾柔化了些,与开学时温和疏离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好像很开心。
顾安顏松了口气,明亮的眼睛望着他,「怎么了?」
「多吃点,」慕怀安把刚捞出来的豆腐和肉片,顺着她刚刚抬头露出的缝隙,轻轻放进碗里,「才能长高。」
顾安顏怔怔看着他,他语调轻缓,容色温柔,火锅滚着汤的声响里,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在那瞬间,她明白了什么。
开学初见他时的失措,后来的避而远之;文具店里看他独自离去,心下升起的不安;到得近日,忍不住想再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以及现在,心底那股睽违两年,却依然相似的悸动。
两年内,她以为当初的心动逐渐沉寂,归于平静,但其实并不是。
懵懂青涩的年纪,那些难以言述的情感像颗初结的橙子,被少年轻轻捧在手心,在他离开的两年里,埋入土中,逐渐发酵,酿成了绵长温醇的橙子酒,只等着有一天,再遇见他,由他亲手揭开封存已久的酒罈子。
所以啊,她果然,还是喜欢他的。
无论从前,长长的两年里,还是现在。
她都喜欢着慕怀安。
顾安顏平时心思细,却总有一些事,她并不想思考那么多。
就像买晚餐,第一个想到要吃什么就买,不会再纠结,就像跟秦蕴抢最后一颗鱼丸,想吃就夹,不需要多想。
就像,她发现还喜欢慕怀安,也就直接踏过他们之间那段距离,没有经过详细计画和演算推导,她就只是想靠近他,多跟他相处一点。
喜欢慕怀安,她觉得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直白坦率,就是最纯粹的喜欢。
后来火锅汤滚尽了,桌面杯盘狼藉,夏帆捧着鼓胀的肚子,瘫在椅子上,秦蕴跟徐思忆也有些懒散得不想动,时礼是见秦蕴不动也不动,晚舟则被夏帆捉住了不放,缠着要他陪着聊天。
顾安顏寻思着刚才东西也多是他们准备的,便起身要收拾残局。
她站直了身,打算先把汤锅拿去洗。
顾安顏刚要碰到锅旁的把手时,手腕忽地一凉,垂眸看去,只见骨节修长的手指微曲,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慕怀安的声音随之响起,「锅子很烫,我来吧。」
也不晓得她听见没有,只看着自己的手腕,一言不发。
「……」慕怀安松开了手。
他看见满桌的人不知何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地望着他们。
慕怀安觉得有点尷尬。
他轻咳一声,伸手提起汤锅,「……我去洗锅子。」
身旁的人有了动静,她小跑着跟了上来,「我来帮你吧。」
慕怀安有些意外,回头望去。
只见冬日的冷空气里,小姑娘披着窗外洒落的柔和金芒,眼底漫流着灿烂笑意,与阳光融为一片温暖。
他愣在原地,看着她跑来,漂亮的眉眼弯成了月牙。
她说:「我们走吧?」
眨了眨眼,慕怀安回过神来,轻轻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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