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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广自个儿回了家,看见孙小舟摆在屋外的食盒,隋宁远到现在病了两天了,隋宅里的人好似无事发生,连个来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也不怪从前隋宁远总是跟他说,说若是没有他陪着,他哪怕哪一日在这风雪中过了身也是无人发现的。
祁广想想便气不打一处来,从屋内拿了斧头,又从西侧老祠堂搬出之前修缮窗户剩下的大桌板,放在院中,拿来斧头,一下一下劈得木屑飞溅。
那木板用得都是老料,号称铁木,一斧头劈下去力道大得震虎口,祁广便把那木板视作所有欺负隋宁远的人,劈得愈发来劲。
既然要养鸡,就不能在屋里养,母鸡都是直肠子,乱拉乱走,他主人家讲究,不能容忍那鸡毛的臭味,因此祁广要趁着有空,做个鸡舍在外头。
鸡舍需得抗风保暖,不然母鸡还没等下蛋,养也养不活。
那木板劈成几个长条,祁广回了屋里,拿烧火棍从灶膛里面扒拉出一簸箕的草木灰,这草木灰在农家可谓是宝贝,处处都能用得上。
端着草木灰到院中,倒在院子里,混了点黄土,一圈一圈浇上水,一边浇一边用手和泥,直到黏稠挂手,这便可以了。
院子角落里还堆着之前他收拾出来想要做灶台的砖块,那砖块数量太少,数了几次都不大够,也就一直搁置在那,现在倒是正好用得上。
祁广将那砖头运到屋后头,这里背风,夜晚没有那么冷,菜圃在院子的正南面,鸡舍就在院子的东南角落里,两边都是墙壁,吹不着风。
拿着砖头铺了一层,面积无需太大,也就两侧各自三步,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第一层盖好,抹上草木灰的泥,再垒第二层砖头,就怎么一层一层的垒完,一个刚到祁广小腿那么高的鸡舍就盖好了。
祁广拿了剩下所有的草木灰浆糊,一股脑顺着砖头的缝隙在外头涂抹糊上,这样等干了以后,就是厚厚一层灰泥壳,风吹不透。
垒完鸡舍,再抱起刚才劈开的木条,从灶台下的柜子里拿来之前存的铁钉和锤子,将那木条斜过来,敲敲打打,搭成一个尖尖的屋顶,固定在鸡舍上头。
这样不怕叫雪叫雨压了。
这活儿干得利索,祁广直起腰来,身上都是汗水,身上脸上还都是草木灰的黑印子,瞧着好不讲究,
隋宁远不在,祁广没了做饭的兴趣,他一个汉子,对做饭一窍不通,也就是为了隋宁远能吃好喝好,才愿意学着做,换成他自己,一个白馒头搭着水就能吃饱。
吃饱喝足后,祁广脱了棉衣,那上头的脏污已经不能看了,祁广虽自己不讲究,但看着也不得劲,总觉得这样穿着在隋宁远面前晃悠不大体面,他抬手闻了闻自己身上,这几日光顾着忙,虽然现在是冬日,但身上已有了汗味。
祁广赶忙烧了一大锅水,倒在浴桶里头,趁着隋宁远不在家,抓紧把自个儿洗干净,从前在西北时,老家缺水,冬日里河床干涸,一个冬天不洗澡也是常有的事情,几个汉子从田里回来后脱了衣服,一身的臭味,互相也不嫌弃。
祁广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跟隋宁远待在一块,他便不好意思再那样粗糙。
隋宁远身上无论何时都是香喷喷的,他总不能一身臭汗同他呆着,更何况他这主人家还是个狗鼻子,轻微的气味都能闻出来。
祁广沐浴过后,清清爽爽出来,刷干净浴桶,借这剩下的热水,那手巾擦拭着棉衣的外罩,将那上面的脏污能擦去多少算多少,可算是收拾得体面了些。
周寿办事也是爽快,第二日就一手拎着一个鸡笼子过来,对他道:“你瞧瞧,这两只母鸡,多有精神。”
祁广拎过来一瞧,两只不瘦不肥的母鸡缩在藤编的鸡笼里,咯咯哒叫唤,看那鸡冠子和鸡嘴,红彤彤,黄澄澄,透得跟白玉琥珀,确实是正当年龄的母鸡。
“我会挑吧。”周寿骄傲道,“这两只是从我们村钱三家买回来的,他们家养鸡是一绝,院子里头全是鸡,母鸡下蛋尤其多,我跟那钱三家的儿子一起喝过酒,还帮你砍下不少价格来,这两只,才花了一两半,如何?”
“多亏有你。”祁广朝他竖起拇指。
这天正好是最后一天随着周老汉家的去松江府送木车,原先祁广还惦记着不能抛头露面,现在来回看望隋宁远,这脸都露了不知道多少回,也就不在乎了,于是干脆帮着周老汉一路从后山送到阳城县的漕运口。
他本也是好意,又不多收周老汉的钱,结果这好意到了周福周禄嘴里又变了意思。
周禄小声嘀咕:“真是要领银子的日子,连人都殷勤了。”
祁广懒得搭理他。
在漕运口卸货时,因为是最后一日交货,那漕运的东家正站在运河码头等他们前来,东家戴着一顶瓜皮地主帽,留着小山羊胡,看着四十岁上下,背着手。
“来,你们几个帮着一起运到船上去。”那东家吩咐自家码头的兄弟。
周老汉无事,坐在码头上,同那东家一遍抽旱烟,一边闲聊。
那东家盯着伙计干活,一眼就瞧见祁广在其中,旁人两个人才能扛动的木头他一个人就能轻松扛起,干活也不偷懒,闷头就是搬。
“那汉子是?”东家问。
“那是我新雇的伙计,阿广。”周老汉道。
“这干活倒是利索。”东家眼中划过赞许,“你给他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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