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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滴血从李检的额角滴下,啪嗒一声很轻的响动中,严汌本能地眨了下宽又薄的眼皮,李检的血落在他的右眼上。
两人额头相抵着,鼻尖顶了鼻尖,眼睫轻触眼睫。
浅褐色的眼睛深深望着黑沈的眼眸。
李检声嘶力竭地释放出所有压抑着的怒火与惊怕,半张着嘴唇,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房间关着灯,但窗帘是被拉开的。
几乎就在李检翻身把严汌压在身下的那一刻,沈黑的天幕闪起久久的电光。
轰隆——
闪电似金蛇,钻进窗户,短暂地骤亮了房间一角。
光落成倾斜的冷刃,贯穿着横插入李检与严汌交迭起伏的身躯。
空气中,微尘与地毯被震荡出的纤毛游动在透明的氧气海。闪电后的轰鸣接踵而至,隔了沈厚的石壁,这些浮尘被震颤,上下起伏在无色的深海,闪烁着盈盈的光泽。
其中一些落在了李检鼻尖的那颗痣上,像一只振动翅膀的蝴蝶曾短暂地停留。
严汌彻底放开了李检脖颈上的双手。
长臂被厚实的布料包裹着,重重垂落。
严汌在窒息中呃哑着开口:“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会杀了你。”
随着他放开的力道,李检的手指也倏然放开,但他仍旧警惕着严汌,细又柔韧的手指轻搭在他脖颈,没有完全移走。
手下苍白的脖颈上浮现刺目的淤红。
李检的胸膛急促起伏着,又缓缓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开眼,随即扯动了脖颈的掐痕,有一瞬的刺痛:“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杀人。”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他放轻了声音,“我认出你了。”
“是你吧,”李检突然短促地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小汌。”
严汌投了捻有丰厚鱼饵的长线想要吊起李检,李检同样掷出一桿细线,搅浑原先清澈的湖水。
雷声远去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迄今十八年,都未曾从李检口中听过这两个字的严汌眼瞳蓦地一缩,本能驱使着仰头望去。
李检有一双很矛盾的眼睛。
那是一双狭长的、明亮的、最应当多情的、浅褐色的眼睛。
但是因为眼睛的主人,现在这双眼睛是眼尾上行的、湿漉漉的、充满疲惫与悲伤的。
李检见他没有搭话,顿了顿,便继续说着:“我在医院看到我的病例,我已经31岁了,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要不是他们今天叫你的名字,我都完全认不出你了。”
或许是想到严汌小时候的样子,李检的眼睛裏稍稍放松了一下:“你长高了,还减肥了,跟小时候一点也不像了。”
“这么多年……”李检的喉结极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被他克制住,嘴角微微笑了:“你过得还好吗?”
这些话,即便是四年前知晓了严汌就是小汌的李检都没有对他说过。
那时候他们总在逃避。
李检在逃避伪装出爱他的严汌,严汌在逃避李检对他完全的爱。
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在这个并不适宜,相互算计的谎言中,说出了本应重逢后互道出的,最纯粹、最直接的问候。
严汌呆了呆,李检觉得他可能仍在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失忆。
随后,严汌舔了下略干燥的嘴唇,听上去带了点无措。
他没有回答李检的问题,却问:“你呢?检哥。”十八年不见,你过的好吗?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22岁的严汌可以坦荡地这么问25岁的李检就好了。
李检淡淡抿起嘴角,耸了耸肩:“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坏。”
不过他随后想到那张23分的卷子,出神地笑道,话语间有年轻时的无畏:“我高考数学那么低,估计18岁的我挺煎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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