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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话说,他倒喜欢史湘云的性格,但是这孩子也太小了点儿,能说什么话?两人又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一枚,能发展出个什么来?倒不如现在认真多背点儿书,能顺利通过考试才是当前要务。
贾珠倒是看过贾宝玉的计划表,私下也考教了几次,见贾宝玉都做得到,这才拿过去与贾政看了一回,暗示贾政——宝玉很认真,不用太逼他了,俺兄弟还太小,有事冲我来。贾政问过几回之后见贾宝玉回回都做得到,便把考较学问兼训话的事儿不当每回必做的工作了,隔上十天半个月才会问一回。
贾珠皱眉道:“你才多大?别想那么多,我让你背的书背完了就成了,上学后有你上进的时候。现在且玩一玩,还不碍事,白在屋里都闷坏了,后儿有个庙会,你与我一道出去看看。”
贾宝玉心道你能一道出去散心那是最好不过了,当下同意了,又仰脸道:“大哥哥,这回你还跟我一道坐车?”贾珠抽抽嘴角:“我自是骑马。”哪有大男人没事坐车的?贾宝玉道:“我也要骑马~”装嗲的声音把自己恶心了个半死,再看贾珠也是眼角直跳,咽咽唾沫,贾宝玉拉着贾珠衣摆来回晃,再接再励:“宝玉要骑马宝玉要骑马~要不大哥哥就一起坐车~”这全是学印象里电视剧里的撒娇作派,也忘了作这个动作的是不是个小男孩儿,反正五岁豆丁对上自家大哥是不用怕丢脸,贾宝玉坚信就是丢脸也不是丢自己的脸。
贾珠再也忍不住了,暴喝:“要么坐车要么不去!你选吧。”斜眼看着贾宝玉,意思很明显了。贾宝玉深吸一口气,终于停下了胡闹,再闹下去他自己就得先恶心死了。嘟囔一句:“都长大了还非让坐车里,什么都看不到。”
贾珠无奈地笑了,蹲下身子:“这么想骑马?”
大力地点头:“全家就我不会骑,我长大了,要骑马!上回珍大嫂子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问起蓉儿,珍大嫂子还说他骑马去了,我是他叔叔,我比他大,我要骑马~”
贾珠道:“你这辈份儿是大了,可年纪还小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开春教你,这年下的,四处拜会都要用马,且不够用呢,又上哪找好马与你学?开春我寻一合适的马教你,可好?”开了春就七岁了,‘七岁男女不同席’,男孩子算半个大人了,到那个时候,不用他说也会教的。贾珠暗笑贾宝玉到底还是个孩子,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些看好戏的样子,似乎在等着贾宝玉继续闹——等他闹够了这一出再告诉他贾府里到七岁就可学骑马,再欣赏一下贾宝玉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实是一大乐事。弟弟什么的,还是幼稚搞笑一点的好,太小大人了就不好了。贾珠努力发掘贾宝玉的笑点中。
贾宝玉却不再闹了,直接竖起右掌、掌心向着贾珠:“食言会肥,胖~大哥。”
贾珠眉棱骨跳了两下,巴掌印上了贾宝玉的:“知道了。”说完一弯指头,把小肉爪子包进了掌心,还握了两下以示惩罚。一扭脸,望天,这小子可真会扫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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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心情大好地回到贾母院里的时候,晚饭还没开始,贾母正在吩咐湘云的后续安排。看宝玉来了,贾母命他先与姐妹们玩,又对地下一个小丫头道:“珍珠,史大姑娘初到咱们家,带来的人或有要用的东西或有旁的事不方便与咱们府里说的,你便跟着服侍史大姑娘罢,有什么短缺了,或有人不地道了,只管与凤哥儿说去。”
贾宝玉又飞快地与在另一侧的四个小姑娘打了个招呼,过去一看,湘云手里撑着一红绳,两头打个结,形成一道圆圈儿,方才正与探春翻花绳玩呢。看宝玉来了,湘云一扬手:“爱哥哥,你玩不?”贾宝玉伸出手去,探春让开,宝玉与湘云两个翻着花儿,四只犹带肉窝窝的白嫩小手衬着鲜红的绳子,很是可爱。翻了一会儿,竟没有能难住贾宝玉的。湘云撅了一下嘴巴道:“你怎么这么会?三姐姐说你平日老读书的,什么时候会的?”贾宝玉放下了手,垂头道:“先头陪大姐姐玩过。”
庙会归来湘云回家
贾宝玉放下手,垂头道:“先头陪大姐姐玩过。”慢慢从绳结里退出手来,双手垫在脑后躺倒在榻上了。探春小心地推了他一下,没推动。史湘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缘故,正要问呢。
这时只听贾母道:“云儿来,看看这丫头怎么样。”史湘云且放下贾宝玉的事儿,放下手中红绳应了一声,到了贾母身边坐着,好奇地看着地下跪着的小丫头。贾母对珍珠道:“过来让你史大姑娘看看。”珍珠依言而行。贾母对湘云道:“你且看看好不好,你若喜欢,这些日子就让她服侍你了。”
史湘云在榻上依着贾母坐着,歪着头看了一回珍珠,见她长得端正,比自己略大两三岁,穿着桃红小袄、半新的藕合色裙子,头发梳得整齐,手上一副银镯子若隐若现,一脸温柔,不言不语地站在一边,史湘云便先觉喜欢上她了。史湘云自幼孤单,虽与叔父一家同住,到底是同姓之人勉强不算寄人篱人,然而毕竟与自己父母不同,与手足温情上其陌生且向往,却求之不得。珍珠看着比她大些,又一派稳重样儿,史湘云就有些把她当姐姐看的样子。这几日与同龄玩伴在一起,然贾宝玉要做功课、迎春不爱说话、惜春太小,唯一探春较为投缘,又不好很缠着她,现贾母专弄了个丫头给她,是可以时时伴着说话的。
想到这里湘云便先高兴了:“谢老祖宗。”贾母见她点头了,便让珍珠给湘云磕头,认了这临时的主子。湘云叫过珍珠来,又对一旁几人道:“爱姐姐、爱哥哥、三姐姐,往后珍珠跟了我了。”
贾宝玉等都过来看珍珠,这珍珠也是先前新进的丫头,照例是不得太往前站的,这四个人虽是贾府主子,先前也没怎么认识她,此时正好一并认识了。贾宝玉心道,能让贾母专调过来服侍客人而不怕她丢脸的,可见珍珠这个小女孩儿还是很有一把刷子的。又看她依旧是只萝莉,却已“服侍”许久了,暗道自家也够腐败的了。
湘云还在问珍珠:“姐姐姓什么?多大了?”珍珠道:“回姑娘话,姓花,今年七岁了。”湘云正说道:“比我大两岁。”贾宝玉却像挨了一道雷,他原本还在笑呢,姓花叫珍珠,世上还有花珍珠不成?心里笑了一回又念叨了两句,忽地清明了——她姓花!我说珍珠这名儿怎么听着这么熟呢?原来这就是袭人了!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竹识新晴!就是她了!大丫头现在还是小萝莉,见珍珠仍旧静默无语的作鹌鹑状,尚不见保姆风范,贾宝玉一时百感交集。
醒过神来见大家都望着他,湘云道:“爱哥哥方才说的是诗么?我以前没听过。”贾宝玉大汗,原来刚才不小心念出来了,于是解释道:“是陆放翁的诗,合着她的姓了。”湘云一拍手:“这诗念着好听,我还从来没读过呢。”两人倒没给珍珠改名儿,湘云是客,不便改主人家婢女之名,而珍珠是贾母之婢还没指给他,他也不能擅改贾母身边人的名字,此事暂且放下。贾宝玉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想给珍珠‘正名’,总觉得她不叫‘袭人’便有些别扭,另一方面又想让她继续‘珍珠’,有意跟原著拧着干,直到把自己给拧活了拧得不用出家了、拧得全家人都过得好了才甘心。
贾母望着一堆孙子辈,觉得日子和乐,见宝玉说出诗来而湘云说不知,更觉孙子有长进,心情更好了。虽不见得贾宝玉说出这两句诗来就是什么文豪了,且这又不是他做出来的,但自家孙子知道别人不知道的,贾母脸上也很光彩。当贾宝玉提出要去庙会玩,又是贾珠带着的时候,贾母笑道:“先换好了铜钱,叫李贵儿捧着,跟你一道出门。”
知道典故的都笑了。史湘云等几个小姑娘不知道,只看着贾宝玉的包子脸上染起了红晕,嘴里嘟囔了两句听不清的话。(某肉帮宝玉说:老子恨铜钱!某肉帮自己说:老子更恨贴在脑门上的铜钱!也不怕招人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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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庙会这一天,贾宝玉早早就爬了起来,数了数自己的荷包,依旧装了几块金银以防万一。吃过了早饭,贾珠就过来带他出去逛庙会,正遇到贾琏也来给贾母请安,闻说一兄一弟要出门,贾琏就对贾母道:“索性我也一起去看看,倒是许久不曾去这些地方了。”贾母道:“这也使得,你们两个带好了宝玉,别乱吃外头的东西,不许磕碰了。”
贾珠、贾琏起身应了,就势请退,贾宝玉也连忙与他们一道。出了贾母院门,贾琏就叫牵马套车,贾宝玉拽拽贾琏的衣摆,贾琏俯身看向他,贾宝玉道:“坐在车里看着不真切……”言下之意不想坐车。贾珠听他这样一说,先道:“不许讹你二哥哥,人多的地方多腌臜你知不知道?”又对贾琏道,“上回带他出去逛来着,那时不是庙会,没那么挤,倒惯坏了他。庙会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设若磕了碰了,老太太面前可不好交代。”
贾琏点头称是,看着贾宝玉耷拉下的嘴角,伸手捏了一把贾宝玉的胖腮帮子:“听到了吧?”贾珠瞟了一眼贾宝玉,心里叹了口气,想让他像小孩子似的撒娇的时候他跟个小大人似的,想让他老实听话的时候又偏有耍赖的架式,实在让人头疼啊。也伸手贾宝玉在另一边的胖腮上捏了一把,成功地看到嘟嘟脸变形了,心里痛快了一点儿,转脸又问李贵等支了钱不曾。
贾琏见贾宝玉也是个不很安份的,趁这功夫遂笑着低声附耳道:“庙会上头能进得去车才怪!便是骑马都难行。大哥哥老是闷头读书,八成早忘了上回去庙会是什么情形了。你老实听大哥哥的话,只说要看热闹,大哥哥一答应了,到时候他就是想叫你坐车都不行的。”
贾宝玉大喜,送给贾琏一个大大的笑脸。贾琏一愣,忍不住笑了。当下贾珠、贾琏骑马,贾宝玉乘车,往庙会而去。
庙会每月逢五便有,算来一月三次,庙会上有卖种生活用品的、有卖吃食的、有卖各种玩艺儿的、有演百戏的……大家憋了十天的热情一块儿迸发出来,热闹的非常。还没到正经地方,就能觉出喧嚣来了,贾宝玉在车里隐隐听到嘈杂声,只觉得有只无形的手拎着他的头顶往上拔,血液也流得快了几分,体温都高了几度,似乎已经置身于闹市这中,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到——除了贾珠看好戏的脸。贾宝玉给了贾珠一个大大的鬼脸,缩回了车内,兄弟两个一里一外,一个得意于小不点儿吃瘪,一个得意于胖大哥即将吃瘪。
到了地头,果如贾琏所言,外围车马尚能沿着行一小段,再往中心热闹的地方去还真是没法挤。贾珠皱眉道:“再往里可不好走了,咱们两个行,宝玉可不成。或者这回且在四周转转,下回庙会咱们再热闹热闹?”说着看向贾琏。贾琏觉得贾宝玉一双大眼非常幽怨地看向自己,没觉得脊梁发凉,只觉得好笑,对贾珠道:“挤是挤了些儿,看看也无妨,依着我,让小厮们围着他,不叫旁人挤着了不就成了?这会子看不成热闹,回去了指不定怎么惦记呢。”贾珠见贾琏帮着宝玉说话,又看宝玉的神情,便知他两人捣鬼,也不戳破,只对宝玉道:“你私底下叫了我多少声胖——了?”
贾宝玉装假:“胖啥?”被贾珠弹了个脑崩儿。兄弟三个下车下马,留车夫看守。李贵蹲下身来:“二爷,坐上来罢,您看得远些,咱们也好时时看着您。”说着把宝玉扛在肩上——这样醒目,贾宝玉不会因为目前可悲的海拔而容易走丢或被拍了花子——几个小厮围着,与贾珠、贾琏一道挤了进去。
贾宝玉只觉眼花缭乱,眼珠子四下乱看。待到看清楚了,又有些失望,都不是什么精致贵重的东西,且很多都只是个地摊儿而已,地上铺块布或是席子,东西就往上头摆着,东西有好有次,总的来说是次的居多。远看很花哨,近看挺失望,完全不像想像中的那种情形,好比一道菜,看着不错闻着挺香,吃到嘴里却是没滋没味。到这里来也就是图个“热闹”本身罢了,贾宝玉对庙会有了全新的认识。
但既然出来了,就得有点表示,贾宝玉鹤立鸡群,看了哪个摊子似乎好一点,立即指挥一群人挤过去买。贾珠苦笑道:“你就这么着?可得把人累死。”又命小厮来换了李贵,贾宝玉看着李贵满面油汗,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不多会儿贾琏就拉拉贾珠:“大哥哥,我还有点子事儿,先走开一下儿。”贾琏早成家了,贾珠也不好很管他,问一句:“你去哪儿?”被含糊过去后就识趣地不多问了,只叮嘱了一句:“我与宝玉过晌可就家去了。”贾珠连道明白:“大哥哥只说我路上遇着熟人了。”
贾琏离开不久,贾宝玉失了最后一点儿看的兴致,本就是因为没逛过庙会,现在风情看到了,也就罢了。演杂耍的,不过是牵两只猴子,或有变魔术的,在贾宝玉看来也是挺粗糙的表演,X晚虽然年年招骂,然而其中节目的精致程度仍然是这里的街头艺人比不上的,贾宝玉的胃口被养刁了,对这样的热闹有些兴趣缺缺。然而李贵与众小厮却看得津津有味,都走过去了,还扭着脖子想往回看,见他们那眼睛都拔不出来的样子,贾宝玉真怕自己变成“真应怜”,手上紧紧地抓着小厮的领子。
看卖的东西大多摆在地上灰扑扑,贾宝玉就往有架子的摊子上挑了些看着有野趣且不显粗俗的手工艺品,装了半麻袋回去。不过是散闷活动而已,若论起东西本身来,这庙会上就没两样能与荣国府内比的,不过是因为这些东西在府中“物以稀为贵”兼之是出门逛庙会买的,小小一幅剪纸手艺虽然不坏,却要加上背后的诸多含义才让人觉得珍贵罢了。
回到贾府,贾琏还没有回来。众姐妹各分了几样贾宝玉带回来的小玩艺儿,余下的东西叫贾宝玉一股脑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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