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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吊师爷（第2页）

“刑名掌生死，钱谷系命脉。”

铜镜里浮现出严楼的面容，陈康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终于明白自己成了嘉靖年间最特殊的职业群体——刑名师爷。

鎏银算盘在腰间硌得生疼，这是刑名师爷的印信，他们虽无官身，却是州县衙门的真正操盘手。

严楼五年幕僚生涯的记忆告诉他，刑名幕友需熟稔《大明律》与《问刑条例》，更要通晓历年成案判例，从验尸格目上勾画致命伤位置，到在招册里推敲犯人供词漏洞，乃至秋决前给死囚的断头饭添一勺荤油，皆是学问。

师爷在明清两代十分盛行，究其根本，主要是朝廷对于官员的正式编制管理的十分严格，但各地人口的不断增加，各级衙门的事务也日益繁多，光靠原有编制的官吏根本不足以应对工作需要。

各地官府就只好自掏腰包请人帮忙——外包一部分业务。

另一方面，明清当官的基本都是科举考试出身的读书人，但对于地方财政、刑名诉讼却不是十分在行，因此聘请专业人士充当幕僚，便可以帮他们完成这类专业性工作、

一般师爷的职位都是由亲朋好友推荐，或者前任官员的保荐，对于性别没有一定规格，但女子基本不可能出来做官，因此少见有女师爷的。

严楼原是一名名落孙山的举人，几次科考中不了进士，便回到了家乡，但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却写了一手好字，村里有啥事儿，还能帮着出个主意，倒是很像《水浒传》里的吴用。

于是村长推荐他去了县衙，做了淳安县的刑名师爷。

不过眼下这位师爷倒是撞到了一件棘手的事儿，不然也不会逼得他在家里悬梁自尽啊！

三日前酉时，浙江按察使司的“双白帖“由驿卒快马送至淳安县，让严楼速去杭州府按察使衙门。

严楼—或者说陈康，此刻能清晰回忆起何欣修剪整齐的指甲划过桌面的模样，这位号称“四铁御史“的按察使，竟破例许诺事成后保举他任正七品按察使经历。

但次日寅时，严楼刚下了职回家，周墨白拿着一把金骨折扇就站在他家门口。

“本县听闻按察使衙门新得了幅《寒江独钓图》，严师爷可知画上题着谁的诗？”

扇面翻转间露出“清风两袖“四字，正是周墨白亲笔。

“好个一石二鸟。

“严楼攥紧手中的白绫，现代刑侦经验让他立刻看穿困局：何欣根本就是利用严楼扳倒周墨白，同时让知情师爷当替死鬼；周墨白更狠，直接拿严楼经手过的所有文书当索命绳。

“你们想整死我，就得看你们的脑袋够不够结实。”

严楼突然松开白绫，从桌案上拾起一本《洗冤驳正》。

这是刑名师爷必备的案例集，此刻被他当作生死簿翻开：“嘉靖三十九年五月初七，周墨白审结的纵火案里。。。被烧死的马夫指甲缝有松烟墨。。。嘉靖三十八年八月初九，淳安县刑房呈报漕粮失窃案。。。。。。”

如此翻看案卷，不由地让严楼回想起前世里没日没夜的查案经历，想不到穿越之后，自己依然还在做这样的事情，虽然目的不同，不过，这也算得上是造物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