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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隆疲沓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待人离去,他顺势疲沓地躺靠在软榻上,迷惘地望着屋顶的画梁。从前,他对小幺只是相思成毒,可旧年的相思解药,不过是饮鸩止渴,让他越发毒入脏腑。相守是折磨,离别更是折磨。
他原以为放手可能是对彼此的解脱。可这两百多个日夜,比起曾经的四百多天,更加度日如年。
他的六宫嫔妃,甚至是他的一子一女,都激不起他心头半点涟漪。相反,每每看到他们,他都会不自觉地想起小幺。
那些妃子锦衣玉食,在他的宫里荣华一世,而他的小幺却飘零在异国,目不能视。那一子一女已经会走会爬了,每每看到那两张稚嫩的脸庞,他都忍不住幻念,若是他们能有一个孩儿,会是何等模样?
小幺的好多话,更是一遍遍在他耳畔回响,让他越来越追悔,当初是不是真的选错了。
“宫里,檀家的女儿受宠,宫外檀家老爷子独掌大权。他刘义隆除了把权臣从姓徐的,换成了姓檀的,这天下社稷又有何不同?”
“可他偏偏容不下徐芷歌,偏偏容不下徐家。他宁愿扶持另一个权臣,宁愿宠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也要除了徐司空府。他对徐芷歌能有几分真心?当真是笑话。”
四大权臣,他除了两个,谢晦也必然是要除了,那便独独只剩檀道济。为君之道,他虽纳了两个檀家女儿,可接下来就是要防檀家了。他得安抚王昙首和到彦之这两大心腹,使得朝野和后宫檀王到三族都形成鼎立之势。
他应该纳王到两家的女子为妃,然而,他当真提不起兴致。他的心像是跟着小幺离去了。
自从接到北方密报,他不止一次想过以皇姐为饵,诱她回来,甚至不止一次想要挥剑北伐。可是,把她逼回来又如何?他们早已势成水火,勉强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对怨偶罢了。
他当真是无奈又无措了
平城宫,姚太后和扶不吝的拉锯战,最终以不吝露出马脚告终。
芜歌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扶不吝能坚持到今时今日,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了。不吝是被姚太后设计,淋湿了衣裳。太后娘娘执意吩咐宫女为司巫大人更衣,这样一来不吝自然是隐藏不住了。
芜歌一得到神鹰探子的密报,便即刻启程北上了。
当姚太后一行浩浩荡荡,押着五花大绑的扶不吝抵达神鹰别苑时,芜歌与心一前脚已经乘马车出了城。
烈日骄阳下,马车车厢里很是燥热。
月妈妈给芜歌拧了个帕子,递给她擦汗。心一与神鹰营的一名驱马的护卫,一左一右坐在车外。
“递一个给心一吧。”芜歌吩咐。
月妈妈依言照做。
心一接过那帕子,只是草草地擦了两下,便递了回去:“盛乐和云中如今兵荒马乱,你眼疾才好,实在不宜舟车劳顿,此番北上,决定实在是仓促了。”
芜歌不以为意地拭了拭手:“姚太后既已识破了扶不吝,神鹰别苑便不安全了。同样都是危险,还不如北上去找拓跋焘。”她说得很平淡,事实上这个决定,她是近几日深思熟虑过的,并非仓促行事。
车帘纱幔已被月妈妈放了下来。
心一回头,只能隔着纱幔看着里头朦朦胧胧的女子:“太后不一定会对我们如何的。”
这点,芜歌是决计不信的。她笑了笑:“你啊,还是佛家慈悲的想法。”
“你这样贸贸然北上找他,也未必找得到的,恐怕还会涉险。”心一左思右想都觉得此行很不妥。
芜歌已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靠在了凉席上:“这世上哪里没危险,无碍的。我有些倦了,先歇会。”如此,便是不听劝了。
心一有些恼怒地别过脸去。
月妈妈的目光穿梭在两人之间,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姐就是嘴硬,心里其实是很惦记魏皇的。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小姐做噩梦。
芜歌轻阖着眼。她的确是做噩梦了,梦到拓跋焘孤零零的,被困在漫山遍野的妖艳红花里。她道不清那是他信上所说的格桑梅朵,还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她惊醒时,满头大汗。
今日,她若落在姚太后手中,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万一拓跋焘有个好歹,她恐怕就是难以再见天日了。更何况,她连姚太后会不会就此幽禁她,都毫无把握。
她是必须要掌握主动权的人。哪怕北上之路凶险万分,也比落入敌手要强。
拓跋焘近些时日毫无消息——芜歌打住思绪,极力强逼着自己入睡。
神鹰别苑,姚太后扑了空,恼怒至极。她被恭敬地请到别苑正堂,这里的天子亲兵已经只剩看顾别苑的护卫。她瞧着这处从未踏足过的神秘别苑,心底恼恨至极。
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为了那个女人,为了防自己,竟连李代桃僵这样的荒唐计策也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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