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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之到了此时,才红了眼圈,有泪在眸底翻涌。他声有哽咽:“我没事。”
芜歌此时已泣不成声。她把头埋在弟弟肩头,闷声哭了好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推开弟弟,摸索着他的脑袋,轻哽着问:“伤都好了吗?”
庆之闻声,脸上的悲伤近乎皲裂。他几度张唇,在狼子夜如狼的幽冷目光扫过来那刻,终是闷声嗯了嗯。
芜歌抬手拂了拂脸,才回身对狼子夜道:“你们都出去。”
狼子夜冷冷警告庆之一眼,才领着哑婆出了院落。
芜歌牵着弟弟,一路回屋。她如今在这院落里行走,已经可以脱离盲杖了,全凭记忆里的步数。
庆之一直偏着脑袋看姐姐,眸中的泪光越涌越多。在被姐姐拉进屋那刻,他别过脸,抬手揩了揩泪。
进屋后,他不由打量起这间屋子。陈设比起从前姐姐的房间,这儿实在是简陋。这个房间,只有里外两进,外间只有一张大背椅、一张圆几和一把矮凳。里间放眼看去,也只有一床一桌。
芜歌径自坐回大背椅,她指着一侧的矮凳:“庆儿,坐。”
庆之依言坐下,目光不由落在圆几上。圆几上,除了一个锦盒,就只有一把零散的鹅卵石。
芜歌摸索着,随手取过两颗鹅卵石,握在掌心婆娑滚动着。
从前,父亲也有这样的习惯,不过,父亲用的是黑玉石。庆之看着姐姐手中滚动的石头,泪再度喷薄。他别过脸又揩了揩。
芜歌听到弟弟哭了。她的泪,反倒是干了。
“庆儿,别哭,哭是没用的。我们如今得想想,怎么逃出这里。”
庆之吸了吸鼻子:“逃有何用?姐姐,我想过了,我要留在狼人谷学武。”
芜歌震惊地近乎弹起:“庆儿?!”
庆之铁了心模样:“姐姐,我必须学武,没哪里比狼人谷更合适。”
“可是——”
庆之打断道:“我知,姐姐要说这里学的都是杀人的本事。我要学的就是这个!”
芜歌哆嗦着嘴唇,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庆之悲戚地冷笑,稚气未脱的脸上泛起不合年龄的嘲讽之色:“我们从前在府里学的,都是如何冲锋陷阵、保家卫国。那种武艺,不过是为他刘家江山做嫁衣罢了。哥哥们到头来是何下场,你也看到了。”
芜歌好不容易才从万鸿谷的噩梦里稍稍解脱出来,如今弟弟旧事重提,她仿佛又回到了绝望的大雪谷。许久,她才道:“狼子夜不是简单的狼匪。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你若想习武,我们去了郯郡,也是可以的。”
“我若没本事,我们又怎么逃回郯郡?”才短短时日,庆之已全然不是过去那个对姐姐唯命是从的小小少年了,“我知,留在狼人谷,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我们也没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吗?”
芜歌张了张嘴。她很想告诉弟弟,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想,可是,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若是北边有人来接我们,你就必须跟我走。”这是芜歌最后的妥协。
庆之想了想,才点头:“好。姐姐知,我要的不过是学本事报仇,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可我不愿意等。”
芜歌实在无法相信身边这个被仇恨蒙蔽心智的少年,竟是曾经最天真浪漫的弟弟。不足两年,她的天地都近乎被倾覆了。
“庆儿,姐姐不想你这样活着。那些事,都交给姐姐,你不要管,也不该你管。”她说,泪在眼眶里只打转。
“姐姐,你我是一样的。从前有父兄挡在前头,如今只剩你我。我是男儿,纵然比姐姐幼小,却不能让姐姐一介女流,单独背负着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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