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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病又犯了,这次怕治不好了。”半天后卢小卉说。
“不是下午都没事么,怎么?”普天成有几分惊讶。
“我弟弟刚打来电话,说昨天住了院。我妈得的是乳腺癌,弟弟说医院已经确诊了。”
原来是这样。普天成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发出尖锐的痛。卢小卉家的情况他算是了解一些,一个让人同情的家庭,现在她母亲又查出是癌,真是不幸啊,怪不得她那么伤心。“你把眼泪擦了吧,哭解决不了问题。明天你回家,母亲生病,你这做女儿的应该在身边照顾。”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不回去。”卢小卉突然说。
“……”普天成有点惊讶,诧异地盯住卢小卉。
“我弟弟考公务员,成绩明明比别人高,可是录取时没他,我爸听了很伤心。家里这个样子,我更不能回去。我一直瞒着家里,说自己在省城找到了好工作,现在回去,我没脸见爸妈。”
原来是这样啊。普天成长叹一声,心里忽然就对卢小卉多了一层同情。她弟弟的事,之前也跟他说过,说是参加了县里的公务员考试,成绩好像是第二,接下来要参加面试。普天成也只是听了听,并没在意。
“一次考不上不要紧,还有下次嘛,要紧的还是你母亲,实在不行,可以接到省城来治。”普天成安慰说。
“家里没有钱,就指望我打工挣钱呢。”卢小卉又哭了起来。
普天成就不好说什么了,钱,钱,钱,走到哪里也脱不了这个字。他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终于一咬牙道:“这样吧,你明天回去,如果县里条件差,就把你母亲接到省城来,医院我替你安排。钱嘛,暂时先由普叔给你垫上。”
卢小卉还是哭,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哭了一阵,呜呜咽咽地说:“普叔已经给了我那么多钱,我哪能还拿您的钱。明天我就去卖血,我妈要是救不下,我也不活了……”
“你这什么话,谁让你卖血了!”普天成猛地就生了气。他是听不得卖血两个字的,过敏。他在龟山当县长时,真就遇上过这么一件事,女儿为了救病重的父亲,隔一天就去卖血,去时拼命喝凉水。医院条件差,血源又紧张,也没察觉,等发现不对劲时,十七岁的女儿已不行了,过量抽血引发后遗症,没活一个月就死了。这事对他冲击很大,以后每每听到这两个字,他的心总会痉挛,仿佛别人从他身上抽走了很多血。
普天成一阵安慰,卢小卉总算是不哭了,肿着一双眼说:“我听普叔的,可……”
“啥也别说了,就这么办吧。”
安顿好卢小卉,普天成再次来到书房,可心再也静不下来。卢小卉家的遭遇深深刺激了他,母亲患癌,无钱医治,指望着儿女能撑得起这个家,儿子却又被潜规则潜了。一个农民,供个大学生不容易啊,据卢小卉说,她弟弟四年大学,家里欠了一屁股债,父亲迫不得已,到小煤窑背煤,差点被砸死在煤巷里。那个地方山大沟深,经济条件十分差,考学是唯一出路。可是考了学呢?数以万计的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毕业那天便是失业那天。公务员考试成了独木桥,多少人挤在这座桥上,可最终结果呢?
这天晚上,普天成想了很多问题,最后竟把自己想得无法入睡。肥胖,高血压,失眠,是官场中人三大怕,其中尤以失眠最可怕。普天成吃过失眠的苦,吉东那些年,他是天天睡不着觉,头痛欲裂,四肢乏困,就是睡不着。后来经一位老中医细心调理,算是好点了,可是失眠还是像贼一样,出其不意袭击他。他起身,来到书房,打开一瓶药酒。这药酒也是老中医告诉他的一个秘方,睡前少喝一点,可以帮他放松,有助于睡眠。普天成倒了一大杯,喝下去,站在窗前,凝望住黑夜。深邃的黑夜像是藏着巨大的秘密,让人永远也猜不透。普天成喜欢在黑夜里思索,黑夜能把人的心掏空,也能让人的灵魂彻底处在无争无欲的干净状态。
普天成睡觉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不知是累了的缘故,还是药酒的效力,总之,这次躺下他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闻到一股幽香,带着百合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却很真实的栀子花香。梦中的他使劲嗅了几下,翻过身去。但那股香还在,越来越清晰,似乎还挟裹着别的一股什么味儿。跟着,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蠕动,软绵绵温乎乎的,一种类似于头发的东西撩得他浑身奇痒。等他意识到不是梦时,猛地翻起身,打开了灯。
普天成惊恐地发现,床上竟然多了一个人,而且是卢小卉。卢小卉也像是喝了酒,脸颊泛着红,一双醉眼朦朦胧胧。
“你在做什么?!”普天成惊叫一声,低头的一瞬,突然发现卢小卉什么也没穿,娇小玲珑的身子一丝不挂,完全呈现在他眼前,特别是少女那一对结实的**。他慌忙关了灯,“出去,你给我出去!”
卢小卉这次倒没慌,而是一把抱住了他,紧紧地将她玉女一般的身子贴在了他怀里,“叔,我没法报答您,您要了我吧……”
“胡闹!”普天成像被烫着了一般,也顾不上羞耻,光着身子跳下床来,一边穿衣一边斥道,“你马上起来,回你房间去!”
“叔……”卢小卉还不甘心,还在做努力。为了能让自己走出这一步,她喝了将近一瓶红酒,这阵,酒精正在燃烧她呢。
“我不是你叔,你走,马上离开这个家!”
卢小卉醒了,酒意去了一大半,瞬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像溜进房间的一只小耗子,在猫歇斯底里的叫喊下,委屈而又害羞地走了。她美丽而饱满的身子在这间缺少女人的屋子里划了一个伤心的弧线。
普天成则像是刚从大难中逃离出来,惊魂难定。过了大约有二十分钟,他整整衣服,走出卧室,冲卢小卉那边喊:“你穿好衣服,出来。”
不一会儿,卢小卉出来了,穿戴得十分整齐,头低着,两只手勾一起,样子十分可怜。
“你坐下。”普天成说。
卢小卉没敢坐,也不敢抬起头来,脸上除了怕,再就是羞耻。
“是不是王静育让你这样做的?”普天成的声音听上去很可怕。
卢小卉打个激灵,连忙摇摇头,“叔,不关王叔的事,是我……”
“少叫我叔!”普天成喝了一声。
卢小卉吓得不知所措了。
“那我问你,是不是乔若瑄让你做的?”普天成自己也奇怪,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事情太突兀,他不能不多想。
“不是的,叔,您千万别乱猜,是我,我不争气,我……”卢小卉知道自己说不清,索性放声恸哭起来。
卢小卉一哭,普天成就缺了招数。从内心讲,他是不愿伤害这个女孩子的,他伤害的人已太多,说他恶贯满盈也不从为过,他知道上帝终有一天会惩罚他,但他不想再背上什么债。
“到底怎么回事?”他递给卢小卉一张纸巾,声音温和了一点。
卢小卉起先什么不肯讲,只是一个劲儿地哭,后来让普天成问急了,才说:“我想让叔给我弟弟找个工作,他没工作,我妈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这话不能好好说嘛,为什么要这样?!”普天成还是觉得卢小卉没讲实话,总觉得这是王静育或乔若瑄设的一个计,至于为什么要设计他,一时半会儿他还来不及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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