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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花韵楼一（第1页）

江南姑苏城，初升的朝阳，细细地倾下缕缕淡金色的光，轻点那小摊上的花簪，掠过热闹的人群，缠绕在花韵楼二楼的一扇雕花木窗上。

窗户半遮半掩，还未褪去寒意的春风毫不费力地钻进了屋内。房中点着熏香，淡淡的睡意还停留在里面。梳妆台前，榛苓取出一把桃木梳，细细打理起那万缕青丝。好看的桃花眼半眯着，又是一阵睡意涌来。

早上多半是没有客人的，红倌们大多忙着送客，其余的人都在吃着早膳。老鸨常妈妈正忙着训斥几个新买来的红倌，一个丹凤眼，粉面朱唇的妩媚女子扭着杨柳腰靠了过来。

“妈妈，都日上三竿了，那榛苓怎么还不起来？”那常妈妈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你有时间管她们清倌的事，不如多教教这几个小蹄子，你瞧瞧都成什么样了！”柳依依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领着挨骂的红倌走了。

“老鸨子！”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门口传来。“快快快，准是县太爷的小舅子来了。”常妈妈急忙起身，冲着姑娘们叫到，顺手拍拍衣襟，上下打量一番才向门口迎去。“李公子来了，有失远迎啊，有失远迎！”常妈妈满脸堆笑。“别废话，今儿我要这花韵楼头牌——榛苓。你别给我废话，往日唬我说她一日只见一个客，今儿爷来这么早，你别想推脱了。”

“李公子啊，这榛苓是清倌啊！”常妈妈面露难色。

“爷可不管那么多，快把榛苓给爷找来！否则这店你就别开了！”李虎甩甩袖子，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快去！

李虎正吵吵，那珠帘后忽然穿出一阵阵悦耳的琴音，忽如雨打琵琶般清脆，又忽如深秋露水般凄凉，时而婉转，时而低沉。或有九天揽月的壮阔情怀，或有南山锄豆的悠然自得……琴声戛然而止，李虎仿佛梦中惊醒，猛地抬头。见那珠帘后一妙龄女子身着淡青色石纹罗裙，身段曼妙，虽看不清面容，却总觉那佳人正盈盈含笑。

“榛苓叫李公子久等了，还望李公子恕罪。”榛苓福了福身。

“无碍，得见佳人一面，足已。”李虎笑了笑，脸上的肥肉挤做一堆，令人作呕。

榛苓款款向李虎走来，脸上含笑，那李虎猛地灌下一杯酒，搓了搓黑釉粗糙的大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榛苓。近了，近了，淡淡的花香慢慢扑面而来，李虎轻轻闭眼，继而伸手抓住细细的杨柳腰，拥入怀中。睁眼一瞧，却是他的老相好荷露。

“这是怎么回事？”李虎皱眉。

“爷是不要露儿了吗？”荷露抬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李虎。

“榛苓呢？”李虎一脸怒气地看着老鸨。

“这不是刚见完客，回房了吗？”常妈妈一脸谄媚，“李公子莫是忘了，榛苓是清倌。”

“可我……”李虎刚要辩驳，一大群红倌涌了上去，佳人在旁，一时也就没有再计较。

房中，榛苓像没事人似的用着桃花羹。门吱呀一声开了，甜杏探出半个小脑袋，痴笑着看着榛苓。“你这鬼丫头，又不敲门。”榛苓嗔怪道，嘴角含着宠溺的笑，“还不进来。”“苓儿姐姐，我又来蹭饭了。”甜杏一蹦一跳地走到桌前。“吃吧吃吧，我一人也吃不下这么多。”榛苓揉揉她的小脑袋，忽地叹了口气，“你也只比我小上一岁，眼看着也要及笄了，也不知常妈妈会如何安排你。”

甜杏手上的动作停了停，继而又继续吃着，大大的眼睛里泪花打着转儿。她比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当初是榛苓保她，不然自己早就……可要不了几日，榛苓也护不住她了。

“姐姐，你说我现在学琴还来得及吗？”甜杏低着头，忽然冒一句，声音里夹着鼻音。榛苓一愣，没有回答，只是轻拍甜杏的肩膀：“姐姐会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