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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叶湘只是盯着韩依依看，心里其实很是恐慌。她听说过韩依依的很多事，听说韩依依曾经是多么喜欢叶月笙，听说过她是多么骄傲的人，听说她的眼睛透亮。只是在韩依依的面前，叶湘看不出。

韩依依身着黑衣翘着腿，看着是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束发的确看着很是英气。只是曾经透亮的双眼，此时萦绕着的竟全是愁苦。

“到我在这里来。”韩依依冲叶湘招招手，叶湘便跟过去，这时候叶湘才真的细细的看了看韩依依。

韩依依已经不年轻了只是也算不上老，岁月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痕迹，单单是看现在的模样，到底是想象不出曾经的‘花枪韩依依’英姿飒爽的模样的。

韩依依伸手抚摸叶湘的脸颊，叶湘能感觉到她手上的茧。茧抚摸着脸颊的时候还是不适，这是常年习武之人的手。明明应当是最恨叶月笙的，也应当是不喜叶湘的韩依依，却是定定的看着她。

“你像你母亲，我见着你倒是想起你的母亲来。”韩依依怔怔的道“整个江湖，我最讨厌你的母亲，最羡慕的也是她。”韩依依轻笑一声，在这时候却显得疲累异常。

叶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叶家对不起韩依依。叶湘没见过韩依依叱咤江湖的模样，却听过她的传闻。什么劳什子“‘花枪韩依依’打虎”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如今却是这副模样？

怎么想都没法子将这样的韩依依和江湖流言串联起来，只是为了叶月笙竟变成了这副模样？情字当真是这般了得？叶湘不太懂的，至少现在是不太懂。

韩依依道“我不会害你，但我便问你，你是想要知晓真相，还是想要尊重你父亲的愿望。你父亲想要你同一般的女娃子一般，过着平淡的日子，至少不希望你为了仇恨而活。”

叶湘抬起头来，眼里都充斥着不信，迎上的却是韩依依坦然的双眼。韩依依又道“我不必骗你。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我便同你父亲见过。”

“可是叶家那么多条人命啊！那么多人，那么多人把我送出来，活生生的在那场大火中烧为灰烬，一个个的，一个个的。”叶湘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那是她的亲人，在最后关头将她送出去的亲人，叫她“巧儿，快跑啊。”然后被一群不晓得从哪里来的人杀掉，被熊熊烈火吞噬掉生命，如今叫她不必为了仇恨而活。

真的不必吗？偌大的叶家只留下了一个啊。血海深仇，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明了，独独记得眼前那场熊熊烈火，也将一切烧了个干净。

谁又为了谁而做事，谁又为了什么东西，而现在她究竟又为了什么而活。

“那现在便是要让我放下叶家这个家族的仇恨，然后被保护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将那一切都尘封在记忆中吗？”叶湘下意识退后两步，问“若是你，你会怎样选择？”

韩依依一顿，最后叹道“若是从前的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你留在日月山庄，我答应过你的父亲，想要给你一段平和温柔的日子。可是现在，我想做另一个选择。”

叶湘望着她，韩依依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是啊，江湖中人都认为叶家没了一个活口，认为叶家所有人都已经消失在了大火之中，带着《无双功》一起，消失在了江湖。很多人寻找着，寻找着可能还存在的《无双功》却都是一无所获。

只要叶湘继续隐瞒下去，就无人能知她是叶家的孩子，这样她就能像江湖中那些个历练的男女般，过着洒脱自在的日子。或许之后也会安定下来，嫁一人生一孩子，过着安稳的日子。

这是叶月笙想让她走的路。

叶湘几度想说什么，却都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相信韩依依没有骗她，她知道韩依依对于叶月笙的感情，又或许正是如此，她没法子面对韩依依的眼神，没法子告诉她自己想要什么。

她不想叶家这么多人白白的去死，她不想叶家那么多人就这么离开了，更不想将那一场大火当做梦一场。她做不到，也并不想这样做。

叶湘有叶湘的理由，韩依依有韩依依的承诺，甚至叶月笙也有叶月笙的担忧。

“我啊。”叶湘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甚至有些颤抖，强忍住将眼泪压下去。韩依依不急，等到叶湘平息下来，叶湘道“我想知晓当年的真相。”

韩依依问道“对你而言，真相这般重要吗？”

叶湘笑道“重要，很重要。我做不到将一切仇恨当做从未发生过，将这一切装作与我无关，我是叶家人，我是叶巧儿。也许这不是父亲想要的，可却是我想要的。”

“叶家啊。”

叶家，早就完了。

可是叶湘见过繁荣的叶家，见过当年叶家繁荣时那些个江湖门派踏破的门槛，也见过意气风发的叶家众人。最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叶家祭祖吃菜，菜里的毒素加着不晓得从哪里来的黑衣人，外边儿烧起大火。

忽然便都没了。

叶家出了奸细，菜里的毒不晓得哪里来的，也不晓得是哪个人背叛了叶家，一切的一切追究起来也就没了意义。叶家已经完了，什么都没了。

“其实你只要放下仇恨，你也可以过上平常的生活。你可以不用为了复仇而活，你可以做你自己。”韩依依忽然停了下来，最后苦笑着道“抱歉。”

叶湘道“我放不下。也许你觉得其实只要我放下来一切都好了，尊重了父亲的意愿，叶家也还有后人，我也不用为了复仇而活在世上，似乎还能说句皆大欢喜，但是我不行。”

叶湘一字一句的道“我记得，记得当初他们拼了命将我推出去，拼了命将我救出去。也许他们并不想我为了复仇活着，但是我不能忘记这段仇恨。”

韩依依伸出手将叶湘拥入怀中，道了声“苦了你了。”